只是并非每个人都和他这般想。
在修行者世界里,每个时代涌现的最出类拔萃的修行者,大多都不是那种本分型的勤勤恳恳修行的修行者,而大多数是敢想敢做,敢做正常人不敢做的事情的那类人。
元燕并非是普通的南朝少女。
所以她不是和林意这般想。
“那这颗传说中的晋珠,你可以先放在我身上,让我参悟?”
她看着林意,认真的问道。
虽然和林意结识的时间很短,然而令她有些莫名感伤甚至悲哀的是,似乎在整个北魏,也并没有人像林意和她这般接近,也没有人可以像林意这样,让她看得清楚。
她似乎能够很轻易便看透林意的内心。
所以她觉得自己这么说,林意不会拒绝。
和她料想的一样,林意甚至没有犹豫便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
“如果我能够有所参悟,我会告诉你…”元燕看着他明亮的眼睛,一时有些莫名的恍惚,她想了想,说了这一句。
这一句她说的的确是真的,只是少说了两个字“一些”。
她对南朝和南朝人的看法,在遇到林意之前和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即便北魏和南朝之间的你死我活绝对不可避免,至少在她看来,将来必定有一个王朝灭亡。
但是现在,她觉得也并非所有南朝敌人一定要死。
若是将来北魏灭了南朝,若是她有能力,她也希望能够让林意活下来。
如果她真的能够参悟出晋珠的秘密,那她一定会告诉林意其中的一些,但不会是全部。
因为她习惯将自己的命运抓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放在别人的手中。
她要变得很强,强过那名在北魏人人敬仰的魔宗大人,那是因为,在她看来,即便是在北魏,所有比她更强的人,都很危险,都能妨碍她掌握自己的命运。
“好啊。”林意笑了笑。
他不知道元燕有如此复杂的内心,只是他觉得元燕的这一句是认真的。
所以他并未多想,将手中的石珠放在了元燕的掌心。
“谢谢。”
元燕握住了这颗石珠,她看着林意的眼睛,说道。
这是她自从成为北魏长公主以来,最为诚挚的发自由心的致谢。
因为若是说北魏长公主的身份,能够让她活下来,那这颗石珠,便真正赋予了她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可能。
“何必这么客气。”林意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修行和食物有很大关系么?”元燕将这颗石珠贴身收好,她跟在林意的身后,看着林意不断的吃着行军口粮,看着林意一直背着的这个鹿皮行囊,即便在战阵之中都不舍得丢弃的鹿皮行囊,以她的智慧,很容易猜出了两者之间的联系。
“有。”
林意不想提及大俱罗,但是在这具体的修行方面,他没有什么隐瞒,说道:“我修炼的这种功法,在修行到一定程度之前,只能吃些特定的食物,比如不能吃大量肉食,而需要吃一些特殊的五谷。”
“肉多燥气,多杂垢,血易黏而固。”元燕点了点头,随口说道。
看着她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林意倒是愣了愣。
接着他反应过来,这名少女似乎在药理上有着非凡的见识。
“你说的这几句话,是吃多了肉食的坏处?”林意此时不由得想到了齐珠玑,有些羞愧。他看的书虽然多,但似乎都是故事杂谈为主,这种药理方面的书籍,却是看得极少。
“肉食多火气太旺,易生痰,但对于修行而言,最关键的在于会使鲜血粘稠而堵塞血脉。”元燕很寻常的说道:“尤其修行者和平常人相比就已经食量惊人,像你这样的修行者,若是肉食,一餐不知要吃多少肉食,体内潜移默化的问题会更多。五谷的确相对纯净。”
林意微微蹙了蹙眉头。
他此时有了些清晰的概念。
走大俱罗之道,若是身体的自我调节尚且不能承受大量肉食,多吃肉食自然会有影响,但若是肉身强健到一定程度,肉食也不至于改变内气和鲜血,那时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看来我也得多学药理,多看些这方面的典籍。”他反省道。
“最好什么都看,但一名修行者哪里来那么多时间,你有什么疑问问我便是…”元燕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但她突然想到,若是能够成功离开眉山,两人之间恐怕极少再有可能会面,更不用说如此平静交谈或者有通书信的机会,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这句话吞在了腹中。
林意却是突然想到了南天院那名教习的嘱托,他眼睛又是微亮,希冀的目光落在元燕有些黯淡的眼眉之间,道:“我来眉山之前,有名师长特意想我帮他寻觅银蚕草和齐心莲两味药物,但这两种药物似乎并不算对修行者修行有利的灵药,我也不知道这两种药物的生长环境,不知你对这两种药物是否有所知?”
“银蚕草主治惊神失忆,齐心莲主治风寒入脑。”
元燕随口便道:“特意要寻这两种药物,恐怕你那名师长是要治疗脑部受寒毒,又精神剧烈太过波动,导致失忆的人。”
林意从她此时的回答和面上的神色,顿时听出了些端倪,“看来你很熟悉?”
“齐心莲生长在一些容易形成泽地,但大多数时候却是干涸的泽地之中,至于银蚕草,则是生在一些雨露充盈,月上中天时,月光照耀的山谷。”元燕自己想了想,她的脑海闪现出眉山一带地图的刹那,就已经想到了有几处可能出产这两种药材的地方。
“多谢!”林意大喜过望,有这样明确的条件,对他而言也是不难了。
只是他还是忽略了一点,齐天院那名教习必定是精通药理的药师,但是连那名教习让他来寻觅这两种药材都并未说清,其实便说明元燕在这些方面的见识甚至超过那名教习。
这其实很可疑。
“我看你对别人的事情反而更加在意。”元燕看着他的欣喜,忍不住说了一句。
“忠人所托而已。”
林意继续快步走着,看着前方的山林,他便想着,至于陈宝菀这样的事情,既是他真正朋友的事情,又怎能算是别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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