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酒到路迢迢公寓时,脸都绷得紧紧的。
路迢迢给她开门,瞧见她脸色,纳闷道:“碰着什么了,怎么这副脸色”
林知酒默不作声地换鞋,一个字都没说。
路迢迢更奇怪了。
“怎么了啊大小姐,我喊你来是听我发泄怒火的。”
林知酒觉得自己的声音够平静了:“没怎么,我很正常啊。”
路迢迢笑道:“你这脸色,跟谁抢了你的宝贝似的,别人看不出来,我能看不出来”
“那倒没有。”林知酒想了下说:“顶多算是遇到一个我不太喜欢的人。”
屋里有股香味,林知酒闻了闻,像猫儿一样循着味道走。
路迢迢在她身后问:“谁啊”
“颜妍。”
“又是她”路迢迢问:“她怎么了”
“唔也没干什么。”
林知酒洗完手,回到桌边,秉着诚心说:“就问我一幅画好不好看。”
路迢迢开始将咕嘟咕嘟冒泡的锅里烫肉,一边用筷子夹一边说:“我还以为什么呢。”
她把烫好的第一片肉夹到林知酒碗碟。
“你前男友的事处理好没”林知酒咬了一小口肉问。
“拿了他的东西赶走了。”
“你的东西呢”
“要得回来的还了,剩下的那些,就当喂狗了吧,老娘也不稀罕。”路迢迢说:“说起这男人我火气就又上来了,这是我辉煌恋爱史上的一大耻辱。”
林知酒笑得没心没肺:“我还是第一见你这么为一个男人生气。”
路迢迢严肃敲碗:“订正一下,不是为一男人生气,而是被一人渣不值。”
她起身,从冰箱里拿来几瓶喝的,先把啤酒放自己这边,然后将一罐白桃汽水递给林知酒:“今晚陪我不醉不归。”
林知酒:“”
气泡水她要怎么才能做到不醉不归
路迢迢干脆直接替林知酒拧开瓶盖,又塞回她手里,开一罐啤酒和她碰杯:“我干了,你随意。”
林知酒没什么表情的喝了两口,她也确实没多少想喝酒的意思。
客厅的投影上放了部电视剧,画风很小清新。
画面里,走在路上的男主被突然冲过来的女主拦住,还没开始说话,镜头下的女生脸就已经红了。
光从颜值就能看出来,是部偶像剧。
“这男的谁啊”林知酒问:“长得还挺好看。”
路迢迢翘了翘唇角:“好看吧,我老公。”
林知酒:“”
路迢迢便给她科普起来:“姜未予,二十岁,身高183,新晋小男友,最近可火了。”
林知酒摇摇头:“我没听过。”
“正常。”林知酒不太关注这些,路迢迢指指投影上的人脸:“你就说好看不”
林知酒中肯评价:“还行,皮肤好白,长得很清秀。”
“是吧。”
林知酒从她的语气中仿佛听出来了与有荣焉。
“你又开始追星啦”
“啊。”路迢迢随口说:“随便搞搞。”
刚好此时,画面中的剧情进行到一个拐点,女主鼓起勇气,把隐藏了多年的喜欢全盘托出。
这个男主角在剧里的角色很高冷,听见女主角一长串的表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好几秒后才终于开口,声音冷淡地像是本人刚从冰室中走出来。
“抱歉,我不喜欢你。”
这话说完,就越过女主角朝前走去,画面转换为女主视角的慢镜头,伤心,难过,委屈,眼眶都在男主角离开的瞬间变红。
林知酒都有些共情了。
路迢迢适时开口:“别担心,后面几集女主就开始追我儿子了,第十集两人就在一起了,后面十来集都是甜到掉牙的恋爱日常。”
林知酒再一次抓到重点:“女追男啊”
“是啊。”路迢迢道:“大结局我都看完了。”
林知酒又问:“这第几集”
路迢迢说:“第七集吧。”
林知酒算算,也就是说,女主追到男主,满打满算也只花了三集的时间。
是真的效率高。
见林知酒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路迢迢便又安利她:“这剧真的完全的小甜剧,别看我家弟弟现在拒绝人家拒绝得高冷又迷人,被人家死缠烂打了两三天,就已经心生动摇了。唉,要不说女追男隔层纱呢。”
林知酒手握着筷子不懂,很轻易地就想到了不久前见到的颜妍。
之前目睹陈羁被表白的时候,他好像也说了句抱歉来着。
林知酒晃了晃脑袋,她怎么突然对有人追陈羁这事儿这么在意
放在初高中,那她一定抓住机会先发制人去告状,把陈羁要早恋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但现在他们都已经二十四五了,早该谈恋爱了。
她也再没理由去阻拦好朋友的桃花。
更何况,按陈羁说的,他高中时还曾经偶然地对颜妍英雄救美过,这要放在偶像剧里,男女主早该在一起了。
林知酒捞了颗虾滑,蘸了酱料咬半口。
投影中电视剧这集结束,片尾曲中的画面里,男女主在接吻。
场景是没开灯的房间,下一步可能还会有些晋江不让写的画面。
林知酒把整首片尾曲都看完,一颗虾滑也终于全部吃完,她跟路迢迢说:“快点,按下一集。”
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主是怎么追男主的。
接连在工作室泡了几天,新香的最后一瓶却还是没有达到林知酒心里满意的地步。
原料基本定了,只是各种香精的比例,每零点几毫升的量都在不断地调试。
这对于调香师的工作来说,是常态。
外行人闻不出来将配比从1:1改到1:105的差别,但在调香师的鼻子里,两种却截然不同。
泡在工作里,很多事情也都能暂时地忘掉。
陈羁连着两三天都没见过林知酒的身影。
他甚至回了趟兰庭,和以往一样,按爷爷的吩咐去给林老送东西。
可就算这样,他也没在林家见着林知酒。
倒是碰到了次谷浅舟。
两人没什么共同话题,陈羁只按寻常打了声招呼,便要离开。
脚刚迈出去却被人喊住:“来找小酒”
陈羁一顿,转过身来。
他没说话,只是轻挑了下眉。
谷浅舟温柔含笑:“她出门了,说是有事,这几天都是六七点才回来。”
陈羁手插着兜,情绪起伏不大:“哦,我知道。”
谷浅舟依旧笑:“你要找的她的话,可以再晚点来。”
这是好意,陈羁也听得出来,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对谷浅舟怀有不可名状的敌意。
所以他保持着冷淡疏离的表情,不苟言笑地道了声谢,便踩着滑板,来去匆匆地离开林知酒家。
走到半道又突然想起来,谷浅舟刚住进林家的那段时间,林老让他给林知酒补习。
林知酒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损他,所言不过就是些谷浅舟讲题有多温柔有耐心,相比之下,他就跟个阎王似的。
陈羁手插着兜,低着头只看身前两米的路,等滑板速度降到快接近龟速,才漫不经心地滑一脚。
这就叫温柔了
陈羁扯了下嘴角,嗤笑一声。
温柔个屁。
笑面虎还差不多。
据说谷浅舟从小就是被林老资助着长大的,到十八岁才接回林家。
林老在对待谷浅舟上,和亲孙子一般无二。
在谷浅舟大学毕业后,就让直接进了巍林,到现在,谷浅舟已经成为集团除林老外,掌权最大的那一个。
外面传言多说是给唯一的亲孙女培养的“宰相”。
但如果,并不止于此呢
说起来,林家什么样的家教给林知酒请不到林老当时又怎么会让谷浅舟去给当时的林知酒补习
这想法在脑子里打了个圈。
除非,林老在刻意制造让那两人相处的机会。
陈羁一脚刹住,脸色都阴沉起来。
周末,五个人例行聚会。
选择权刚好轮到林知酒身上,她便提议去骑马。
林知酒睡醒下楼时,林老和谷浅舟已经吃完早饭看财经日报了。
“早。”林知酒打了个哈欠。
林老推推眼镜:“这还早呢再起晚点你就能赶上午饭了。”
林知酒从餐桌上拿了片面包,端杯牛奶,一边啃面包一边说:“我这几天太累了嘛,睡个懒觉多正常啊。”
林老道:“累什么了你去公司上班了”
林知酒笑嘻嘻地给林老剥了颗开心果,林老最吃宝贝孙女这一套,笑呵地接过,还真没继续和她掰扯去不去公司这事。
半小时后,林知酒换好衣服,把最重要的防晒工作做好,再下楼时,陈羁几个刚好到林家大门口接她。
“爷爷,我要出去玩了。”林知酒大声说:“今天要和迢迢陈羁他们一块儿去马场。”
林老摆摆手:“去吧,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浅舟。”林老又喊:“你也和他们一块儿去玩玩,整天工作,爷爷都替你累。”
谷浅舟坦然:“还好,最近工作不算忙。”
林老却直接跟林知酒说:“让浅舟开车送你去吧,别整天弄得和我这老头子一个爱好。”
“爷爷说的对,哪有你们这个年纪的人整天和老头儿呆一起下棋喝茶钓鱼的。”
“嘿,变着法嫌我老了是吧。”林老笑睨着她说。
林知酒扬眉:“我可没说,爷爷您自己说的。”
林老叹着气摆手:“行了,赶紧走吧,我也忙着去钓鱼呢。”
林知酒笑嘻嘻地去拉谷浅舟:“快走吧哥。”
大门外等着四人,原本等着的只有林知酒一人,没想到门一打开,一起出来的还多了个谷浅舟。
看着这两人从门廊一步步出来,配合着身后的白色墙体的房子和两边的草坪,常昼感慨:“还挺养眼哈。”
陈羁看了他一眼,沉了眸。
常昼本人毫无所觉。
“heo,谷哥,和我们一块儿去玩呗。”路迢迢扬声说。
孟觉也说:“我还真以为你每天就和林爷爷喝茶钓鱼为乐,走吧,也加入点我们年轻人的活动。”
谷浅舟还未开口,倒是林知酒说:“是吧,我也说,我哥这些爱好,都很老龄化。”
“老龄化”谷浅舟笑问。
林知酒:“是啊,真的很老年人爱好,所以也该融入我们年轻人的队列了。”
恰好此时看到他们身后两辆不同色的库里南,林知酒指着说:“刚好不用去开一辆了,哥,你坐哪辆”
常昼接话,展示似的张开口显摆自己那辆:“谷哥,坐我这车吧我技术贼好。”
谷浅舟虽然不经常和他们五个混在一起,但年龄相仿,关系也算可以。
陈羁站在原地,目光从谷浅舟身上扫过,神色微顿。
司机开着车出来,停在门口。林知酒认出来是专门给谷浅舟开车的那位。
“哥,我们坐他们的一起去就行了啊。”
谷浅舟启唇:“你们去吧,我得去趟公司。”
“周末还要加班啊”林知酒不太乐意地说:“我们刚才都说好了的啊。”
谷浅舟勾唇,他笑起来的时候一侧的颊边有个酒窝,本身就温润的气质更添一分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是真的有些事。”谷浅舟说完又故意逗她:“你要能早点进公司,我就不用这么忙了。”
林知酒抿下唇角:“那还是,暂时不要了。”
谷浅舟早猜到她会这么说,抬起手来不禁好笑地揉了下林知酒头顶。
大概是接收到某道实在不算友善的视线,谷浅舟收回手,神色平静地看了眼陈羁,脸上笑容不减。
“我不喜欢骑马。”他说:“你们去玩。”
说完,便冲另外四人道了别,直接乘车离开。
等谷浅舟的身影消失,常昼才叹着气说:“哎,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一哥,公司他管,我坐吃红利就成。”
陈羁孟觉路迢迢同时开口:“少做点梦。”
常昼:“”
“话说回来。”路迢迢伸手揽住林知酒的肩,有样学样地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谷浅舟这么温柔的人”
林知酒拍掉她手,嘴上却附和道:“是吧,我哥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了。”
陈羁淡声:“这就叫温柔了”
“当然了”路迢迢以身说法:“别说她了,我见过的男人总算多了吧,真没几个能像谷浅舟这么温柔到骨子里的。”
孟觉按着陈羁肩膀,在他可能要把这当辩论赛打之前控制住场面:“走吧,上车,咱们也得出发了。
常昼赶紧说:“兄弟们,坐我的。”
唯恐都去选了陈羁那辆,不给他面子似的。
孟觉捧场:“我坐你的。”
常昼弯腰伸手:“大哥,您上坐。”
路迢迢跟在孟觉身后,上车还不忘嫌弃一句:“怎么就想不开选个基佬紫的配色,哎。”
林知酒迈脚,习惯性地跟在他们几个身后,只是一步都没走出去,就突然被身旁的人捏住了后颈。
陈羁声音无喜无怒:“你坐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