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六月之后，Z市的天气一天比一天更热了起来。
六月中旬，毕业答辩即将开始。
再之后，她们就要正式毕业了。
校园里似乎一下子蔓延起浓浓的离愁别绪。
在各地实习的同学们也都陆续回来，对论文做着最后一轮的修改，准备着据说还是非常严格攸关着是否能顺利毕业的答辩。
司芸就是在这个时候再一次收到Yilia的微信的，依旧是她简洁的风格，“最近有空吗？”
距离上一次到温晚家拍摄已经足足一个月过去，这期间她们唯一的交流就是精修好照片之后，把其中的一部分发到她的邮箱，然后在微信上告诉她查收了。
估计是又有什么工作找她吧。
说到这个就难免想起上次吃过饭之后，Yilia递过来的“帮忙保管”的红包，那几乎是她四五个工作收入的总和了，后来想在微信上还回去一部分，但温晚就是打定主意不收每次都放到过期自动退回……
司芸从word的页面切换到自己的邮箱，看着导师回复过来的“论文修改意见最终版”，忍不住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回复，“不好意思，最近在准备论文答辩，这半个月可能没办法接活了。”
很久都没有收到回复。
司芸不以为意地重新把注意力拉回到论文上，用了二十分钟改好了其中的一个小问题，然后发现Yilia三分钟之前发来的信息，“不急。”
……什么不急？不急什么？
是不是自己改论文改傻了怎么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呢？
司芸无语凝噎地盯着手机上微信聊天的界面看了半天，选择了一个顶着小问号卖着萌的小动物表情发了过去。
这回，Yilia的回复很快，“想找你拍点照片，不急，可以等你答辩结束。”
这样啊。
司芸在回复框里打上了一句“好的，那我答辩结束之后第一时间和你联系”，还没等发出去，又收到一条信息，“不过，一起吃个饭，有时间？”
司芸解码了一下她这句话的意思应该不是“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而是“拍摄可以等你答辩结束，但在这之前一起吃个饭（顺便讨论一下），有时间吗？”
于是删掉了刚刚打上的那句话，改为回复，“这个随时可以，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吧。”
不到半分钟之后，“十五分钟之后，校门口等你。”
看了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下午五点半。
倒真的是吃饭的时间。
等等！！！
司芸看了看镜子里自己因为连续改了三天论文而显得有些憔悴的模样，加上两天都没洗显得乱糟糟的短发……
她……她她她可以收回刚才那句“随时可以”吗？
十五分钟之后。
Yilia把车子停在学校对外开放的停车场，人站到了校门旁边。
正是晚饭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看向她的目光大多透着惊艳。
甚至已经有人蠢蠢欲动地想要过来搭讪了。
Yilia显然是习惯了被这样注视，只自若地带上墨镜，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配上温度着实不怎么高的气场，倒也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距离约好的十五分钟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Yilia不是一个会过分在意这些细节的人，但是以司芸的性格，不应该迟到才是。
尤其，还是在她的学校里而不是什么其他的地方。
正这么想着，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影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
她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卡通印花T恤，配了一条修身款的短裤，脚上是一双有些发白的帆布运动鞋……啧，这个衣品，真是够糟糕的。
等到再近一点的时候，可以看到她的头发湿漉漉的，似乎刚刚洗过。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终于跑到自己身边，开口就是一叠声的道歉，“天气太热了，寝室又没有空调，去洗了个头发耽误了点儿时间。”
“没事。想吃什么？”
“都到我们学校了这顿一定要我来请啦！”司芸说着说着感觉有点心虚，“那个……我们学校里也有个小西餐厅，味道和环境都不错，你看……”
“不用，”司芸以为她这是拒绝的意思，没想到后半句却是，“就食堂吧。”
妈耶您这种仙女和食堂的气质一点都不搭好吗？！
再说了我真的像是这么穷的样子连学校的小西餐都请不起吗？
三分钟后。
司芸带着Yilia往学校风评更加好一点的第一学生食堂走去。
她匆匆忙忙地跑下来又是打定主意带她去小西餐厅实在不行就在校外找家餐馆，万万没想到还有吃食堂这个选项所以连饭卡都没有带，好在直接给现金请带饭卡的同学帮忙刷卡的操作也是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了。
在询问过Yilia的口味并得到“随便，都行，你看着点”的答案之后，司芸买了两份第一食堂的招牌盖饭，想了想，又点了两份看上去比较清淡的菜和两碗汤。
好在是大四的答辩期以及其他年级的期末复习期，加上因为寝室没有空调这种设定大部分家在本市的同学都选择了尽量回家“避暑”，虽然是用餐高峰时间，但食堂里的人并不算太多——意思是，“上座率”只有大约70%而不是像以往这个时间你甚至都没吃完就有人在旁边等着占座了。
食堂都是四人桌，司芸端回来的饭菜虽是摆了满满的一桌，但还是显得……有点寒酸啊。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把筷子递给Yilia，“那个……其实我们食堂的饭还可以……你尝尝……”
Yilia接过筷子，夹了一口菜，“嗯，不错。”
……好吧我就当真的听了。
默默地吃了一会儿，司芸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大美人总不会真的只是找自己来吃个饭吧？
“Yilia……这次是要拍什么？”
对方停下筷子看了看她，“不急。”
……什么就不急啊？！那你找我吃饭是干什么啊？！还能不能愉快地沟通了？！
司芸也默默地放下了筷子，“没关系，咱们可以先简单地聊一下，等我答辩完马上可以开工，这样更有效率。”
沉默。
足足有半分钟的沉默。
然后……
Yilia重新拿起了筷子，“这个盖浇饭，做的不错。”
……确实很不错我们一食堂最著名的就是盖饭了好吗？但是你不会是特意来跟我讨论这个的吧？大美人你这个兴趣爱好有点儿特殊啊？
没等司芸的内心吐槽完毕，Yilia再次开口，“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啊……”司芸停顿了片刻，不像其他几个舍友全都找好了工作，她之前也面试过几个地方，但全都不是很理想，好在这两年手里也算有一点点积蓄，“可能先租个房子，再慢慢找工作吧……中间接点活儿维持生计。”
“租房？”Yilia看看她，“不是本市人？”
“也算是吧……”司芸挠挠头，“不过我家在远郊，不是很方便啦。”
“哦，”Yilia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表情，“严格说我家也不在Z市。”
“诶？”说到这个，一直也不知道她到底住在哪里，“那你家……”
“在利物浦。”
…………
好吧你赢了。
沉浸在“这天没法聊了”思绪里的司芸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房子看好了吗？”Yilia放下了筷子，似乎是吃饱了。
“没……”提到这个司芸忍不住觉得有些无力，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都等答辩之后一起解决吧，宿舍应该可以蹭到六月底。”
“工作呢？”
……毕业生被问到这个问题真的是无比烦躁好吗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的份上真的是完全不想跟你聊天了，但是谁让你这么美呢，“哎……没方向……能看上我的公司大部分不靠谱，靠谱的大部分看不上我……”
“就这样不好吗？”
“就这样……你是说做独立摄影师吗？”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啊，司芸浅浅地叹口气，“太不稳定了，饥一顿饱一顿的也不是个办法啊……哎呀算了算了，还是不传播毕业焦虑了，总之还是先说说你那边的拍摄？”
结果说到正事反而是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大体上就是为她的新衣服拍一批照片。
时间上的确不是很紧急，并且她那边的模特儿也还没有完全敲定，正好可以等这几天。
Yilia问了她答辩的时间，在得知只有大概日期还没有具体安排之后也只好约定到时候微信联系。
吃完了饭也说完了事，准备离开的时候，Yilia才想起什么，“跟我去下停车场。”
司芸心道本来也要送你出校门的嘛，跟着她一起走了过去。
专门对外开放的停车场里车子不算多，一眼就看到了Yilia的车。
走过去之后，Yilia拉开了车门，却并未立即上车，而是取出了一个不大的纸袋，“给你的。”
司芸接过来，往袋子里看了看，好像是件衣服，“这……”
Yilia这才上了车，“上次说过，有机会给你做件衣服。”她看着司芸依旧懵懵的表情，扬起唇角，“答辩的时候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