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爷叹了口气,“事情是这样的。原先她是个人,她得守婚约,如今她是鬼了啊,她没束缚了。天大地大,她哪儿都能去,你让一个鬼履行婚约?”
九荒想了想,道:“求我呀,我给你们办冥婚?”
庆王爷气得拍了他一下,道:“先不着急,我总得让她看看我的优点。要是成了鬼还能跟我在一起,那她就是真的喜欢我这个人了。”
第二天一早,顾棠如约到了府衙。
九荒在后头练功,庆王爷在吃早饭。
顾棠坐在他身边,随手拿起一本县志来看,看了没两页,外头忽然一阵喧哗。
她仔细听了两耳朵,笑道:“你把姬昱江辞了?”
庆王爷慢条斯理的喝粥,道:“我看他不顺眼,我还不能辞了他?大江府的客卿,也是要我掏银子的。”
“唉……”顾棠叹气,道:“你让下人去说,他肯定又要觉得你是在折辱他了。”
“那我就管不着了。”庆王爷道:“我一个王爷、皇帝的堂弟、钦差大臣,还有个‘如朕亲临’的金牌,一把可以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这事儿难道要我亲自去办?”
顾棠点了点头,道:“那咱们说说婚约的事儿。”
庆王爷一口粥喷了出来。
“你都是个王爷了。”顾棠嫌弃地说。
第434章我五行克妻
这话叫庆王爷恢复了镇定,他把碗放在一边,筷子也放了下来,拿帕子按了按嘴。
从他的言行举止,就能看出来庆王爷从小受的什么教育。东西都放得特别规整,尤其是那两根筷子,放下去的时候都没碰上,完全是两根平行线摆在了桌上。
“你想怎么说?”声音虽然不虚,不过内容不太像是有自信的样子。
顾棠能看出庆王爷对她有好感,而且不知道是因为京城人真的见多识广,还是因为皇帝带头的缘故,似乎鬼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那肯定是要利用这一点达成自己的目标的。
“你也别这么紧张。我现在是个鬼了,婚约可作数可不作数,就算作数,也就是三五十年的事儿——”
庆王爷瞬间就有了“我不过是她人生中的匆匆过客”的落寞感。
“我怎么就只能活三五十年了?”庆王爷无力地辩解了一下。
“但是我觉得这个婚约是有好处的。”顾棠正正经经地说道:“首先是稳定,其次若是真的毁约,我得叫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鬼。”
虽然听庆王爷跟九荒的意思,大点的城市里,鬼也能出来,但是在大江府,当鬼还是被人排斥的,而且跟原主好好活着”的愿望不太相符。
“可我不想叫人知道我是鬼。”顾棠轻轻地说。
顾棠的语气挺坚强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庆王爷生生就脑补成了故作坚强,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她的软弱,什么担心母亲伤心,为了父亲治下的百姓安宁等等。
“没人会知道你是鬼的。”庆王爷语气越发的温和,“你能在白天出来,这就跟一般人认知里的鬼不一样。走上鬼修这条路,也就不能算是鬼了。”
“九荒私下跟我说过,除了几个道门里轻易不出来的老怪物,他这个水平的道士最多百余人。你功力若是再深厚一点,也就没人看得出来你是鬼了。”
顾棠冲他笑了笑,“那咱们定个三年之约。我是没法生孩子的,所以若是王爷不愿意了,三年之后我可以去道门修道,王爷给我封修书另娶便是。”
庆王爷其实挺想说我愿意的,就是仔细想想,说出来人家也不能信。庆王爷换了个说法,“咱们慢慢看。”
顾棠便道:“如果这样,王爷想要的王府或者行宫,就得建快一点了。”
“你说得是。”庆王爷忙拿了大江府详细的堪舆图出来,“你土生土长的,你觉得哪儿好?想建成什么样式的?”
大江府有两个危险的地方,第一是建木林,第二就是鱼临江。
未来建木林是有道士驻扎的,这个不用担心,所以庆王爷的行宫最好靠近鱼临江。
“靠着江边吧。”顾棠道:“江边有水,未来咱们引活水进来做个池塘,我喜欢荷花。”
庆王爷点头,旁边记了一笔,“还有呢。”
他们未来的计划是要开发府城南边的平原,那边现在基本没人,所以这王府还得靠南,得叫人看见,王爷都往那边住了,那边很安全。
“我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咱们的王府靠南边一点。”
庆王爷又点了点头,“若是在京城,我这样的王爷,王府只能盖四五十亩,在这种地方,咱们能盖个大一点的。”
“那便是个左右跨院,大门开在东跨院,东边是池塘花园,再给道长准备清修之处,西边住人,五进的大院子也就差不多了。”
庆王爷又是点头,“池塘修大一点,可以划船的那种。”
顾棠又笑了笑,“不过这么大的池塘,最好就是有两座石亭子,这边的石头不好,怕是要从别的地方运来。”
“这个没什么关系。”庆王爷道:“咱们可以走陆路,也可以走水运。”
顾棠指着地图最南端,“若是走水运,不如在这边修个码头?修路的话,靠近鱼临江,这么走。”她在地图上一划。
俗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有了官方的码头跟驿道,庆王爷就算隔上三五年回京城,这地儿也荒废不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外头安静了下来,姬昱江已经被府兵赶走了。
修道并不是万能的,方士也不是刀枪不入,府衙里几个卫兵把他围住,他也没什么办法。
就算他能让伤口快速愈合,但是俗话说得好,头掉了碗大个疤,这个疤治不好。
出了大江府,姬昱江面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他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士可杀不可辱,这必定是顾棠的主意,直接把他撵走。
所以那些东西是真的!
她心虚了!
顾明德这老贼不知道往家里藏了多少好东西,能让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练成这样的邪功!
“根本就不是我杀的你!”姬昱江喃喃自语道:“你以前当人的时候不显山不漏水,若不是变成了鬼,你哪里来的如此功法?这必定是邪功!就算我不杀你,你练了这样的功法,早晚也是死!”
“我不是你的仇人,我是你的恩人!”
“人人得而诛之!”
走到路口,姬昱江清醒了,往前走姬家庄,往右这边有几个庄子是同在大江府做客卿的方士的。
姬昱江都没犹豫,直接往右边走了。
上回大妖过境,连府主都死了,大江府的方士同样是损失惨重,一共十一个方士,当场死了三个,另外还有两个伤势太重,从此告别修道生涯,之后还有两个请辞的。
如今的这九个方士,一半都是昌南府支援的。
原本属于大江府的方士,如今就剩下四位,姬昱江打算一个个找过去。
反正都要去,姬昱江按照距离远近上门,第一家姓方。
方丰澜把姬昱江请到了小书房,茶刚端在手上,还没抿两口,姬昱江就放下手中茶杯,道:“方兄,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可曾听说前府主手中有一把兽牙式样的短匕首,锋利无比,伤口也极难愈合。”
方丰澜倒是不紧不慢的先把茶杯放下,这才道:“先不忙说这个,上回你们一起去建木林,另两位昌南府出身的方士如今还没回来,你可知道他们做什么去了?”
姬昱江心头跳了好几下,他问这个干什么?进建木林就是提着脑袋走路,难不成……管明说是他怂恿的?
管明一向贪生怕死,如今府主换了王爷,他为了金银权势,倒也不是不可能。
“这……”姬昱江沉吟片刻,道:“他们头一次进建木林,不像你我这种知道里头有什么,他们可能想着机缘,想着法器,走得稍微深入了一点。”
方丰澜道:“姬兄说得是,你方才问什么?”
姬昱江试探道:“此番进林你虽未同去,只是消息也应该听了不少吧,顾小姐跟着太溪崖的道士还有庆王爷继续深入,剩下的人都回来了。”
方丰澜点头,“确有此事。”
姬昱江心中大骂管明,一共就出来这么几个人,他什么都没说,庆王爷跟那太溪崖的道士又不可能跟他说,顾棠就更不可能了,那就只能是管明推卸责任。
管明这个人,他算是看透了!
“顾小姐会用雷系法术,手里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还能斩断法器。我想这必定是前府主留下来的东西。你仔细想想,修道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吗?为什么府主在世的时候不曾听说?况且若是顾小姐真的法力高强,她会不救府主?”
“你说得倒是也有几分道理。”方丰澜不咸不淡的回应道。
姬昱江道:“府主一心为民,这些年待你我几人一直不错,我是想……若是顾小姐手里有什么功法、利器,不如告诉咱们。一来顾小姐毫无根基,一人独练怕是要走火入魔,得有人指导他,二来咱们毕竟人多,这样给府主报仇也多了几分希望。”
“这……”方丰澜脸上倒是不显,心里已经有点慌了,他恨不得把姬昱江赶出去。
他拿着茶杯,装出苦思冥想的样子,战术性开始抿茶。
大江府说是个府,其实下头就一个县,加起来都没有一千户,府衙其实就是县衙。
这么大点地方,消息传得飞快。
尤其是庆王爷接任府主,陪同的还有太溪崖的九荒道长,是个人就知道要有大动作,所以方丰澜昨天离开的时候就交代了他在府衙的关系,有消息及时通知他。
所以没等姬昱江过来,他就听说庆王爷辞了姬昱江。
庆王爷赶人要理由吗?不要的,他们这些人其实都有点发愁,庆王爷是不是嫌他们太没用了?
剩下这些方士几乎是人人自危。
但是姬昱江今天这番话,让方丰澜知道这里头是什么回事儿了。
他想抢人家顾小姐的东西,还叫人家未婚夫看见了。那人家赶你走这不就挺正常的吗?
你这是作死啊!你作死能不能死远一点!
但是这一样是机遇!
方丰澜放下茶杯,表情坚定起来,道:“你说的不错,顾府主待我们不薄,况且他一心为民,他也是想大江府好的,你说的这事儿我答应了,咱们从长计议!”
姬昱江松了口气,看吧,这就是钱帛动人心,屡试不爽。
方丰澜不像他看出破绽来,笑道:“中午不如在我这儿用饭,你想吃什么,现在就能吩咐下去了。”
姬昱江客气的摇头,道:“不忙,事成之后咱们再说,我是看不得大江府百姓受苦的。”
方丰澜亲自把他送到了门口,等姬昱江背影消失不见,立即回头换了身百姓穿的短褂,还推了个小推车,上头摆着新鲜蔬菜,乔装打扮力求没有破绽,这才往府衙去了。
这会儿已经临近中午了。
顾棠说的是以修路跟修码头为第一期工作重点的、披着成亲外皮的基建工作,可能是隐藏得太好,庆王爷没听出来。
他已经兴致勃勃地跟顾棠说起了万工床。
“要熟练木匠做一万天才能做出来的,多请些工匠,就能快一点。”
庆王爷兴奋了没两秒钟,转眼神情就又落寞,还小心道:“原先府衙被毁了,这些东西怕是也被毁了吧?我来准备一也是一样的。”
顾棠等他都说完,这才道:“那便请一百个工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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