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宜春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而且这话代入感太强，他脸上又涨了个通红。
顾棠收了东西，轻咳一声，又把三个罐头拿了过来，道：“爵士应该是没空的，不过为什么你的订单下降，我也知道。既然你测了血型，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她把罐头打开倒进了小碗里，“顾老板，你自己尝尝，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个？”
顾宜春看着三个碗里的糖水黄桃，原本已经涨红的脸又深了一个色号。
他虽然这半年没怎么关注过自家的罐头厂，但是他那个厂子生产出来的罐头是什么样子的，他可太明白了。
颜色最鲜亮的肯定不是他生产的。
顾宜春没说话，伸手端起碗尝了尝，他还想着找点什么借口。
看着好看也不一定好吃，就算好吃……那不还有价格吗？虽然温莎人不太在乎价格。
顾宜春把三个罐头一样尝了一块，然后开始点评了。
第一碗罐头是颜色鲜亮，口感也较为脆爽的，甜中带了一点酸，还有黄桃本身的香气，也就是在顾棠的指导下做出来的。
顾宜春是这么说的，“这个味道还行，不过不够甜，另外太硬了，年老者肯定咬不动。”
下来一碗是顾宜春自己的，“我觉得这一碗最好，口感绵软，入口即化，糖加足了，用料扎实，非常好。”
“最后这一碗——”
这一碗就是最后一位中选的。
“这一碗一般，果子不够大，普普通通，没什么可说的。”
顾棠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何广亭也觉得有点丢人。
“这三个罐头，就是这次中选的三种罐头。”顾棠不急不慢道：“第一个价格是你的九成，第二个是你的，从你的评语，我知道你吃出来的，第三个价格是你的三成。”
“顾老板。”顾棠带着笑又叫了一声，“从价格来说，你的罐头毫无性价比，从好吃这个角度说，你也没排在第一位，你的果子还是最小的，价格、口感和品相，你一样不占。你说温莎人图什么？人傻钱多？他们还能留着你，真的是挺讲义气。”
“要是换了我，已经没你了。”
“我今年出了问题！明年果子就大了！我明年就能好！”顾宜春压抑着怒气道。
顾棠站起身来，“那就看你明年的罐头了。何助理，你送他出去吧，别等了，爵士今天没有空。”
顾棠说完就出去了，何广亭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劝顾宜春了。
“老顾，要么今儿你先回去？”
顾宜春一甩袖子，直接出去了。
何广亭还在后头嘱咐一句，“你盯着点，明年千万不敢再出问题了！”
送走顾宜春，何广亭回来就看见顾棠从电报室里出来，两人点点头算打了招呼。
顾棠笑道：“我又订了几套验血型的试剂，我觉得这个技术非常实用，关键时刻能救命的，你觉得呢？”
什么实用？还不是想去验一验顾文月的血型？这报复心有点重啊。
何广亭笑着点头，道：“的确是这样，提前验好，万一有什么问题，就能直接用了。”
“你说得没错。”顾棠道：“据说这是新技术，保存起来也比较困难，也就几个国家有。”
两人分开，顾棠若无其事把剩下的试剂都带走了。
回到工厂，她也给林怀清验了个血型，“o型，万能输血者。不过一次输血最好不要超过300毫升。”
她把剩下的试剂给了林怀清，又给他写了操作步骤，还有详细的各种解释，尤其是万能输血者跟万能受血者。
“我还订了一批，两个月之后到。”
顾棠特别希望顾文月能躲久一点，这样她能以保质期短为由，拿报复顾宜春当幌子，一直这么订下去。
不过没等下一批试剂到，报纸上就刊登了消息。
《皇帝封妃！》
《顾氏女飞上枝头！》
《顾宜春摇身一变，成为财政右大臣！》
正经报纸还算客气，没节操的小报已经开始各种讨论合欢怎么办。
按理是封诰命的，但是合欢的客人实在太多，皇帝岂不是多了很多个爹出来？
当年跟捧合欢虽然花得钱着实多了点，还得了不少合欢的臭脸，但是今天这么一看，真值！
看了这消息，顾棠都想给顾宜春鼓掌了，他居然把顾文月献给废帝了。
虽然这会儿连皇宫都没有了，皇帝自己都住在褚公馆里，但是顾文月也不是人人都能见的。
这是多么好的借口啊。
顾棠信心满满，开始找各种机会，开始大力宣传验血的必要性了。
当然顾宜春对此的评价只有一句，“她的心眼怎么这么小！她要报复我到什么时候！”
不过除了这一点，顾宜春现在跟他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一样，春风得意。
以前他一年都见不了两次温莎的总督，现在呢？见了面两人还能握手，他还能得总督亲切友好的问好。
而且昌海市八个租界，他能跟所有的总督吃饭。
就连东瀛人见了他也恭敬了许多，一口一个“顾君”，握手的时候还会主动弯下腰。
一米七的顾宜春觉得他现在至少两米八。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把罐头卖到了褚公馆，就放到了皇帝的书桌上，还让记者拍了个照片。
他的罐头价格飞涨，以前卖到黑市上一个银元一罐，现在已经涨到了两个银元。
皇帝虽然退位了，但是几千年的皇朝统治下来，老百姓对皇帝两个字可以说是好奇到了极点。
比方皇帝刚退位的时候，几乎是有条件的家里，给每个人都置办了一套明黄色的衣服，就算没那么多钱，也得来块手帕。
所以打着“皇帝爱吃的罐头”这个旗号，顾宜春狠狠赚了一笔。
“没有温莎人又能怎么样？温莎才多少人？我能叫昌海市所有人都吃我的罐头！”
顾宜春不可避免的飘了。
顾棠这两天都没怎么在市里转，基本上是早上起来就去工厂，下午去牧场跟农场逛一圈，晚上天黑了才回大饭店。
不管是表面上还是实际上，她都在避免跟顾宜春见面。
顾宜春刚上任，虽然这财政右大臣跟管家没什么两样，而且还是二分之一的管家，但是因为跟的主人好，级别就高一点。
这时候是不能跟他起冲突的。
顾棠拿着报纸，跟林怀清道：“他一人身兼数职，又搞采购又卖东西，皇帝的家底儿怕不是要被他掏空。”
她现在也就能跟林怀清说说话了，也能稍微放松一下。
林怀清正在抄写她从温莎订购回来的书，听见之后回应了一句，完全没走心，手上的动作都没挺。
“还有个周什么左大臣来着？是太子妃的父亲。我看有人评论说是要搞平衡。”
顾棠笑了一声，“不行，皇帝搜刮的都是民脂民膏，我得想个法子掏出来。”
他们两个虽然共处一室，不过通常境况下都是各干各的，交流不多。
在这样的时代，虽然心里时刻都烧着一把火，但是人是不可能不累的。
顾棠闭上了眼睛，昏黄的灯泡发出来的光，透过眼皮映照在她眼睛上，越发的像是火了。
“盘尼西林……这个不好搞，我得去温莎一趟。得有菌种，设备跟技术也得跟上。”
“飞机……这个更不好搞，现在连汽车都造不了。”
“大型驱逐舰、航母……高卢灭国了，那边一定很乱，兴许能弄回来一点图纸。”
“据说阿美莉卡的汽车已经能开到60公里了……还是得从基础制造业开始。”
顾棠念着念着“技术封锁”四个字就睡了过去，梦里的世界一片鲜红，是胜利的颜色。
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二个年，是在忙碌中度过的。
有些事情要等机会，现在她的主要目标还是种粮食，提高种植技术，让更多人的人活下去，进而吃得饱穿得暖。
一开春，就让她抓到一个去温莎的机会。
有两位夫人的女儿今年就要满18岁，必须要回温莎准备嫁人了。
这两位夫人，一位卡斯隆夫人正怀孕，很显然一个多月在海上漂泊并不适合一位孕妇。
另一位就是霍尔曼夫人，她的小女儿莫娜正在生病。
白人对感冒比较敏感，顾棠感冒可能咳着咳着两个礼拜就好，白人呢？
咳两个礼拜就能转成肺炎。
所以最后陪着她们回去温莎的人成了顾棠。
顾棠道：“正好我也想回去看看，我手上也有点钱了，我想……我还是想在威顿康欣买下一座农场的。”
顾棠再次强调了她的人设。
当然能跟着一起回去的人还是挺多的，温莎在昌海市的高级官员有三位数，本土一共派过来这边上万人，带着夫人一起来的也不止一两百人，不少下级军官的夫人都想替第一助理秘书的夫人排忧解难。
但是顾棠算是里头最合适的一个。
首先她跟两位小姑娘都挺熟，在盛装舞会跟圣诞舞会上都跳过舞，也说得上话。
再者一个在殖民地工作的官员，最大的奖励就是回温莎述职，顾棠现在也的确有了这个资格。
有了这两条理由，在犹豫了一个月之后，最后定下来的名额，就是顾棠跟着一起走。
总督府的消息一出来，顾棠就跟工厂各位管事的吩咐了任务。
这一趟出去，光路上就得来回三个月，当然在温莎她可能最多待半个月就得走。
吩咐完这三个月的任务，没等顾棠找林怀清，他就先找来了，“我也得回一趟老家。”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好多东西我都记住了，我得把消息传出去，这样是最安全的方式。”
顾棠拥抱了他，重重在他背上拍了好几下，“一路顺风！”
不仅如此，顾棠还给了他一兜银元跟两张汇票，“路上嚣张一点，你在我这里当教书先生，人人都知道我开的薪水高，你这是衣锦还乡，而且越低调才越惹人怀疑。”
林怀清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是他没打断顾棠说话，而是微笑听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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