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平时见惯了宁有在外面替段超旭冲锋陷阵,化身杠精,在公司里乖乖听段超旭安排做事,从不反驳的样子。
突然见到这样的宁有,众人心里都有些惊讶,紧随着而来的就是不满。
当即有人说:“宁有,咱们兄弟都是跟着超旭一起出来的,超旭是什么人我们一清二楚,你又何必小人之心?我们刚才可能用词不当,但超旭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就是,当初若不是超旭竭力主张你资金入股,拿百分之五十的绝对股份,现在谁是老板还说不定呢?咱们兄弟之间,一定要算的这么清楚吗?”
宁有冷笑:“用词不当?大家都是凭本事考上清大的同学,别高高在上觉得自己智商能碾压众人,将我当成傻子糊弄了行吗?我看着就觉得可笑。
我爸卖了房子给我投资的五百万,难道在咱们这小破公司,还不值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吗?听你这意思,我这股份不是我爸真金白银买来的,还是超旭用嘴给我说来的?
有这能耐,您让他给你们用嘴将咱们这小破公司说进世界五百强好了,咱们都不用努力,躺在公司等着分钱岂不是更美?
你自己闭上眼睛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段超旭红着脸一脸愧疚的出来打圆场:“行了都别吵了,宁有这个要求没有任何问题,咱们都是从学校一起出来的好兄弟,大家齐心协力将手头这个项目做好才是正经事,谁来领导都是为了公司的发展好。”
转而又对宁有道:“他们也没有恶意,就是最近加班太累脾气冲。你也知道,有时候人就是会把最差的脾气留给最亲近的人,他们也是没把你当外人,才会对你直言不讳。”
随即又说:“当然这么多年,我们一起风里雨里的走过来,也了解你的为人,知道你最近只是因为和伯父吵架了心情不好,才对对大家发脾气的,大家都相互谅解!”
宁有冷笑一声,离开会议室。
留下的其余人脸色难看。
有人拍桌子道:“超旭,宁有不是一直都很配合的吗?做他能做的后勤不好吗?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一点儿数,突然来插手技术上的事,他看的
懂吗?”
段超旭温声安慰:“你想多了,宁有只是说跟进项目进度,又不会跟着咱们一起研究技术,这是他身为老板的职责和权利。”
有人冷哼:“他就是想外行指导内行,眼看着咱们项目成功在即,想抢你的功劳!以前看他还挺好一人,什么都拎得清,这才当了几天老板,人就飘了!反正我该干嘛干嘛,不会听他瞎指挥的!”
宁有站在会议室门口没走,冷哼一声,明白这些人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整个公司谁不知道,老板宁有有个小毛病,每次开完会,都习惯站在会议室门口,看看远处门禁森严的一幢高楼,据说老板的父亲就在那栋高楼里工作。
宁有的想法非常简单,他觉得虽然他爸不要他了,但他有良心,得努力工作,多挣钱,将来给他爸宁教授养老。
别人家教授的退休生活如何宁有并不清楚,但他爸一把年纪还单身,一心扑在工作上,单位给的工资奖金福利也不怎么好,将来退休金肯定也多不到哪里去。且现在连唯一的房子都卖了,老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想想就觉得可怜。
于是宁有重新定位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开始认真打理公司的事务。
但让他失望的是,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了,但他依旧发现,整个公司的人,其实都在围着段超旭打转。
他这个老板,反倒是最可有可无的那个。
在这小公司里,不管哪个部门遇到拿不准的事情,最终都会去请教段超旭,段超旭同样拿不住主意的,就来找宁有。
宁有经过多方思考,拿了主意,所有人都在感谢段超旭,觉得都是段超旭的功劳。
宁有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而对面高楼的研究所里,一群穿着白大褂,平均年龄四十三的秃顶专家们,兴奋地像一个个孩子,将时砚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讨论。
“事实证明小宁的这个思路是对的,我相信只要我们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肯定会有所收获!”
“还是年轻人脑子活跃敢想敢干,看到小宁这模样我就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
“哎呀,为了等这个验证成果,我已经两周没回家了!你是不是更久,你离我远点儿,身上闻起来臭烘
烘的!”
“你还有脸嫌弃我?你知不知道昨天你在前边儿睡着,将小宁家的小有给差点儿熏晕!”
几人嘴里说的小有,是时砚搬来这边后养的一只金毛,性格活泼,精力旺盛,还挺聪明,又爱粘人,尤其是粘着时砚。
时砚长时间不回家,保姆就带着小有来这边转转,有时候赶上时砚休息的间隙,一群秃顶教授们就围着小有打转。
小有俨然成了实验室的新宠。
尤其大家知道宁教授家的儿子不是亲生儿子后,就对小有更加慈爱了,将小有当成宁教授家的小儿子养。
老所长摸着胖乎乎的肚子笑呵呵的对众人道:“最近大家辛苦了,给大家放一天假,回家陪陪老婆孩子!”
时砚走出实验室,在前台看见几个行政处的小姑娘正围着他家金毛打转,还有人拿出了一件图案非常独特的小毛衣在金毛眼前晃:“看!姐姐专门让妈妈给你织的哦!漂亮?”
时砚:“……”
时砚心说:还真将这小东西当我儿子了不成?姐姐妈妈叫的毫无障碍。
金毛闻到时砚的气味,瞬间抛弃了甜甜蜜蜜的女朋友们,三两步跳进时砚怀里,大脑袋直往时砚脖子上挤,一副非常享受撒娇的样子,将周围几个小姑娘看的眼热不已。
和小姑娘们依依不舍的道别后,时砚抱着金毛往家走。
小甲幽幽叹道:“组长,你真的好恶趣味啊!渣男有的一切品质你全都有!就连藕断丝连,欲擒故纵的把戏都玩儿的这么溜。
你这样,宁有能玩儿过你才怪呢!他知道怕不得伤心死!伤心完了又要感动的要命,恨不得天天回家孝顺爸爸才好呢!”
时砚挑眉:“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拿了家里的钱出去创业,不做出一番成果怎么好意思回来见我这老父亲?
还想天天待在家里啃老?美其名曰孝顺老父亲?让我这清贫的老父亲养活他?怕不是在做梦!”
小甲叹息:“组长,你没有心!”
时砚不回答小甲,反倒用十分温和的声音问怀里的金毛:“小有,你说爸爸有没有心?嗯?爸爸是不是最疼你了?
给你吃最好的,用做好的,还把所有工资都给你花,是不是最有心了?”
小甲
还在疑惑时砚怎么突然变了个画风,突然发现前面草丛中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明白了一切。
“套路,这都是套路,渣男你的套路可真多啊!”
宁有整个人都呆住了,指着时砚怀里的金毛,炸毛道:“爸,你管他叫什么?”
时砚见到宁有,脸上毫无意外之情,一如既往的温和道:“小有啊,是不是很亲切?”
宁有跳脚道:“爸!你不仅将我扫地出门,还用一只金毛代替我的位置!你有没有心?你太狠了!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哦,我不是!”
宁有气的跺脚,头上的草屑随着他的动作扑簌簌往下掉:“爸!就算你不要我了!也不能拿一只金毛来侮辱我啊!”
时砚弯腰将金毛放在地上,揉揉毛茸茸的脑袋指着脚下的路道:“先回家告诉阿姨,可以准备开饭了!”
金毛冲时砚汪了一声,撒丫子欢快的跑了。
时砚手里拎着实验室小姑娘给金毛特制的毛衣,单手插兜慢悠悠往前走,心说:金毛的智商在同类中排行第四,有头脑,会卖萌,业务能力过关,你可别拿自个儿跟金毛比,这不是侮辱你,是侮辱金毛呢。
嘴里却问了另一个话题:“你在这儿做什么?”
宁有非常愚蠢的此地无银:“我才不是特意在这里等着你下班的呢!”
时砚:“哦。”
宁有见时砚反应平平,不服气道:“我以前听你说过,你们研究室的许多职员都住在这个小区里,我路过来看看你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虽然你狠心的不要我了,但我不能不管你!我可是想好了,将来要给你养老的!免得你老无所依,可怜兮兮的,别人说我这做儿子的没良心。我才不接受这种平白无故的指责呢!”
前面就是小区门禁,保安亭需要刷卡,一人一卡,管理非常严格,家属没有提前登记获得允许,是不能随意进入的,为的就是防止机密泄露。
时砚停在路边,单手插兜,问宁有:“那你有事儿吗?没事儿我就进去了!”
宁有一听又急了:“好哇,爸,你竟然真的这么狠心!连家门都不想让我进!呜!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狠一男的!”
本来宁有来之前,觉得在公司受到
了天大的委屈,但与现在他爸给的打击一比,公司的事情就是个屁。
但宁有眼珠子一转,当即蹲在地上,抱头假哭,边哭边偷偷观察他爸的脸色:“爸,公司的人联手欺负我,他们欺负我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没人给撑腰!
尤其是段超旭,我以前对他多掏心掏肺啊!为了他和人吵架,和人打架,还被人打断鼻梁住过院。
虽然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但是,但是他们怎么能把我对他的好当成理所当然呢?”
宁有说到这儿就真的有些伤心了,不是公司利益上的事,而是众人对他和段超旭之间毫无三观偏袒的态度。
声音哽咽,情绪复杂道:“爸,我不明白,以往段超旭遇到困难,我次次冲在最前面,冲锋陷阵,毫不迟疑。
可以说,我这利索的嘴皮子就是为了他练出来的!
不就是这次段超旭在酒桌上被以前的校友嘲笑了,我没主动开口解围吗?怎么我身边的人看我的眼神,就像我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一个个指责我不帮段超旭就是不顾念兄弟情谊,有了几个臭钱就不把当初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放在眼里了!
他们倒是段超旭的好朋友,好兄弟,也没见他们冲上去帮他呀!一个个都等着我出头,他们当老好人坐享其成呢!怎么有脸指责我呢?好像我不帮忙就是道德败坏的小人一样!”
时砚居高临下的看了这蠢货一眼:“你杠回去了?”
宁有梗着脖子道:“当然!我这嘴皮子是白练的吗?我是无差别攻击,狠起来连自己都骂,能放过那几个玩意儿?当即就杠的他们怀疑人生,保证他们这辈子不想和我有第二次亲切交流的机会!”
时砚冷哼一声:“蠢货。”
说罢头也不回的刷卡进了小区。
徒留宁有被保安拦在外面跳脚,看时砚弯腰抱起扑到他脚上的金毛,人家父子两亲亲密密的回家吃饭,不争气的抹一把辛酸泪。
作者有话要说:宁有:爸你这么狠心对我,我到底是不是你最疼爱的宝贝儿子了?
宁教授:不是。
宁有:哦不好意思,刚想起来,说顺嘴了。
宁教授:蠢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