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仓千夏觉得今天醒的有点早。
按道理来说,那个自己出现后,她理应会直接睡到早上才醒的才对,可这一次,她醒的很早。
或者说,距离那个他因不知名原因苏醒后,再次由她主导身体才时,才是当天夜里八点,理论上,他应该才去过朝仓家,和千和他们吃过晚饭。
再过四个小时,他应该就会醒来去做点什么,大概率是和七宗罪有关的事,那么他就不该是这个点让她出来。
这种情况先前发生过。
那一次按照情况看,是他很难过的时候。
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检索完手机上的操作记录,意识到那个他在这一天把她从白兰那里黑来的钱全都转给了泽田家康,还给泽田纲吉额外转了一笔钱,并雷厉风行地把辛德勒公司实际控制权买了下来的朝仓千夏撇了撇嘴。
这是当了一回霸道总裁?
然后她点开了希瑞尔那里保管着的,他给她留下的语音。
男子的声音很是沙哑,话显得有点语焉不详。
“泽田弘树的事处理完了,泽田家康还有他的同伴的事你别管,很抱歉之前让你难过了,利维坦大概很快会醒,她只要带着那块宝石就不会很重,你让她赖一会儿,跟着你也没事,我给她加了幻术了……”
“我好像对世颖还有世兰说了点不对劲的话,但他们应该不大清楚什么意思。韩主旻他们知道了他们俩和V之间的事,他们俩没打算回韩国……”
“千和和千草要是对你提起七宗罪,你只要表示和你没关系就好。”
“学校那里的事需要你自己处理了,圣罚他有点事,没法帮你了,但赤、征十郎大概已经敲打过了,不用太担心。”
“还有新一,他变小了,你当自己认不出来就好。”
“抱歉,有点乱,但就先这样吧。”
“千夏,拜托你了。”
“书包里的羊皮卷你别管,放着就好,只是以防意外发生用的。”
他沉默了许久,耳机那段什么声音都没有传过来,朝仓千夏甚至以为对方的话就到此为止了。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静静地等待着。
结果被她等到了,那近乎是用气音在说的,似乎被希瑞尔放大降噪处理过了,却因压根没打算让她听清而显得迟缓含糊的低喃声。
“我想好好睡一觉。”
“一天就好。”
“真的。”
希瑞尔的状态也不对劲,播放完后,小姑娘直勾勾地盯着她,却什么话都不说。
“看来你们分开了一段时间。”朝仓千夏做出判断,在希瑞尔委屈地撇嘴时伸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轻快道,“他会……”
可她没能说下去。
他会怎样?
会好起来吗?
可她连对方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都不明白,又怎么能笃定他一定会好起来?
就因为她那自认为的,她可以作为他的盾保护他吗?
朝仓千夏嘴角抿起,眼眸微暗地对着希瑞尔说道:“希瑞尔,帮我联络一个人。”
“我有事找太宰治。”
她不知道的属于他的过往,太宰治一定有所了解。
那本书的内容,那个人的过去。
在不清楚他的存在之时她那觉得没什么所谓是由于他的暗示,而现在,她要刨根究底了。
这对于他来说不重要,可对于朝仓千夏而言,十分重要。
“那东西被列为机密不得外传哦。”
“我要知道。”
“他觉得你不知道比较好吧?”
“代价随你开。”
“真的吗?”
“陪你殉情也可以,我会等你死了再活过来的。”
“那可不算是殉情啊,”太宰治嘟哝,“怎么办,有点嫉妒了。”
朝仓千夏挑眉,忽略了对方的抽风。
太宰治的声音带上些许愉悦:“换个条件,朝仓,你陪我去约会吧!”
朝仓千夏很干脆地应了下来:“没问题,现在吗?”
“现在可是晚上八点多一点,你大晚上跑出来难道不会被赤司先生询问?”太宰治有点好笑,“所以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约会还能什么意思?那你先确定要去哪玩吧,我明天下午三点半下课。”朝仓千夏迟疑一瞬,“要不我去找地方?”
因为周五要月考,所以部活暂停了。
太宰治在朝仓千夏听不到的地方无奈地叹了口气,站在港口黑手党大厦顶楼隔着落地窗望着脚下那片土地的黑发少年难得用一种十分柔和的声音道:“明天下午来横滨吧,我带你逛逛。”
随即他又孩子气地补充:“不准带那个外挂,不准带中也,谁都不准带,就我们两个。”
对面没了回应。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太宰治语调微扬,透着满满的蛊惑:“那个故事我想他不会想他们知道的。”
“这需要我了解后再做决定。”朝仓千夏看了眼点头同意的希瑞尔,“但我同意这项交易。”
“这不是交易,你再这么说我可不保证到你耳朵里的翻译内容的真假性哦。”
不说我也没法确信你好吗?朝仓千夏默默把这句吐槽咽下,只得道:“那明天见。”
“不能失约哦。”他带上了一丝朝仓千夏未曾从他那里听到过的,险些让她以为她幻听了的……紧张?
不祥的预感。
挂了机的朝仓千夏看向希瑞尔,喃喃道:“我是不是找错人了?”
总觉得太宰治在横滨给她设好了重重埋伏的样子。
在那间地下室里见证了一个颜控诞生的希瑞尔双手环胸,翻了个白眼,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
那家伙也是个看脸的,要不是为了零,希瑞尔才不会让千夏去呢!
女孩气得鼓起了一张脸这么想着。
都怪千夏!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
并不知道自己被自家小姑娘腹诽的朝仓千夏被醒来的利维坦扑了一脸。
“沙哈尔,我饱了,我们出去玩吧!”
两天时间对于一觉至少睡上几百年的混沌龙而言不过是打了个盹的功夫,觉得自己吃撑了的利维坦表示自己需要出去运动一下,才能保证自己的苗条。
“走吧,我带你去散个步。”从另一个自己那里收获了一小本子的混沌龙照顾守则的朝仓千夏把龙拎到自己的肩上,穿着睡衣打算在外面绕一圈。
反正就算想减肥,利维坦也是趴在他肩上看着他运动,然后满足地表示自己今天消耗很大的。
那就别走远了。
然后下了楼出了门的少女遇到了徘徊在她家门口不知道在做什么冲田总司。
“……你这架势,是打算突袭呢?”猫在门边,也亏得冲田总司气息隐匿极佳,家里没人察觉了。父亲大概知道,但因为她先前打好了招呼,所以没多管。
“安定说你状态不对劲。”被抓了个正着的冲田总司在那个瞬间有点讪讪,随即恢复了淡定神情,“就想来问问。”
“……边走边说吧。”她才刚醒不久,如果说中午时间不对劲的话,显然不该是现在才来问。
冲田总司挑眉,默默跟了上去。
“大和守对你说了什么?”
“我忽悠他说那是他的错觉了。”走在少女身侧的冲田总司手插在裤兜里,望着前路道,“但我清楚,如果你那个时候真的有问题的话,被你到访过精神空间,还是你的佩刀的他是最有可能感知到的。”
“……他今天的确不对劲。”
“他?”冲田总司瞥了眼难得消沉的朝仓千夏,接着道,“那就用他来代指吧,你先和我说说,你们俩有什么差?”
“我是他的一部分,简单点说的话,你可以把我看作失去前世记忆的他。”朝仓千夏摸摸听得迷糊了的利维坦的脑袋,“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差就是了。”
“差是有一点差啦,但总比最初见到的时候好,哭成那样的你我可没见过,转头出来就笑得跟什么一样似的。”
少女默默地盯了他一会,终是在对方告饶的时候把视线移了回来。
“所以我怀疑还有另一个家伙原本也在这个身体里。”参考记忆的话,饶是她自己,也觉得那个朝仓千夏笑着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甚至于很多时候,以现在的她来说完全不想笑的场合,那个她也还是在笑。
冲田总司脚步一顿。
“然后那个人消失了,他把我创造了出来……”朝仓千夏犹豫一下,换了种说法,“或者说,他选择把那些事情全忘了,把我演了出来。”
“所以有很多事我明明能想到,却因为他不希望我想到而没法想出来。”朝仓千夏偏头看向抿起嘴的冲田总司,“总司,如果是你的话,你应该能猜出来。”
“他为什么会把我造出来。”
冲田总司沉默一瞬,眼眸微弯,轻声道:“可我舍不得。”
夜风徐徐,吹起青年的衣摆,吹起他额前的刘海,露出那双漾着一汪碧泉的眼眸。
“千夏,就如你所想的那样,你是失了忆的她,那些事既然能迫使她选择这么做的话,我舍不得戳穿。”
“也许当她忘了我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拆穿。可是现在,我做不到。”
“甚至于,假若和我有关的记忆也使得她难过到必须忘了才能挣扎着活下去的的话,”眸底划过一丝流光的冲田总司轻轻地叹了一声,“我也勉强允许她忘了我。”
雪村千夏是个什么人?
对于初见对方的冲田总司而言,他是个狼一样狠的小子。
对于和对方在是否解散新选组一事上针锋相对的冲田总司而言,他是个不安好心,只会冷着脸装酷,早点死掉对谁都好的臭小子。
对于试图杀了对方,却在那天夜里看到他于黑暗之中哭得泪流满面的冲田总司而言,她是个愚不可及,明知自己说的那些话可能遭来杀身之祸,也硬是试图改变新选组的蠢女人。
对于和大和守安定一起护着她,每晚斩杀数名刀剑付丧神的冲田总司而言,她是个等着哪天他不高兴了就可以随便宰了,但别人都不准动的组员。
对于看着对方带着近藤勇回来,发现她眼中的执拗消失殆尽的冲田总司而言,她是他的心上人。
对于现在的冲田总司而言,她只是那个他舍不得对方的心再受任何伤的姑娘。
“你大概以为她是因为某些事触景生情才导致了逃避……”冲田总司望着眸带困惑的朝仓千夏,“但事实上,她只是累了。”
累到不愿想,不愿看,不愿说。
但只要睡上一觉,哭上一次。
心上不知落了多少伤的雪村千夏,还是会在第二天来临之际,起身面对下一波敌人。
“她以前的伤好不了。”
“但她总是会活下去的。”
“这才是我喜欢的小千夏。”
朝仓千夏沉默许久,轻声道:“……可我最后在那里主动放弃了生命。”
“那是因为你救下了近藤先生,圆了自己没能救下冈本以藏的遗憾吧?”冲田总司笑起来,嘴角的弧度透着一股威胁意味,“那种情况人难免会犯傻的对吧?”
“唔……”朝仓千夏眨眨眼,并没有否认这件事,“如果再晚上几天,或者要挂的不是千鹤喜欢的那家伙,又或者你早点跟她表白的话,她大概是不会那么果断地挡刀的。”
冲田总司郁闷地瞪了少女一眼。
“毕竟就像你想的那样,心有牵挂的话,除非到了必死局,否则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死的。”
“那现在呢?”
少女沉默了,和对方一起往前走了数十步后,她才轻声道。
“朝仓千夏有着很多牵挂。”
那个离开的人大抵也有着很多牵挂,却因为必死局,不得不选择离开。
可唯独他……
你有着什么牵挂吗?
少女悄悄地在心底发问。
无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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