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艾琳娜的?”离开泽田家后没过多久,戴蒙就开口问话了。幻术覆盖下,没人清楚这条道路上还漫步着两个人。
“硬要这么问的话,1869年1月1日。”在另一个世界的雪村千夏死于庆应三年年末,赫莱尔将雪村千夏故乡的那条河转移到这个世界,导致这个世界的历史产生些许变化之后,那是她能前往的最远的时间点了。
戴蒙喃喃道:“艾琳娜答应和我订婚的一个月之后。”
“我想是的。”
“……为什么要替代她?”
“单就推算而言,她大概率会导致彭格列分崩离析。”泽田家康大概率因戴蒙的暗杀死亡,这样一来,泽田纲吉这条命轨就彻底崩了。
问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脚踩n条船不翻车的人很少的好吗?仅有一次机会的情况下,谁能不看攻略就直接打出后宫he啊?
“当然,你要是问我个人的原因的话,我和某个家伙做了交易。”沙哈尔直视前方的道路,眸中带着些许暖意和无奈,“我帮他照看好彭格列,他给我一个机会去见我的搭档。”
“……”那为什么,不选择命令她保护彭格列?
“我当然有办法控制着她让她不惹事生非,安安分分地当个品质高尚的人,但是她说了一句让我很不愉快的话。”
——“你没资格和我有着同一张脸。”
黑发黑眸的少女在第一次见到那位穿越者时,甚至还没等她表明来意,对方便已经扭曲了一张脸指使侍卫要划花她的脸。
并没有说明那句话的沙哈尔轻嗤:“她似乎以为我是她的姐妹,所以试图悄悄干掉我。”
害怕失去皇女位置,害怕和她做交易的家伙骗了她,害怕自己只是个替身……
她的指示有很多种可能的担忧,实际上也大多可以理解,但那句话着实让她觉得愤怒和恶心。
艾琳娜本该是一位像艾丽莎还有艾莉亚那样坚韧不拔,乐观开朗的女性,偏偏因为对方做着那个愚蠢的春秋大梦而香消玉殒。
但那终究有一份锅在赫莱尔身上。
所以沙哈尔最初还是在打晕侍从后说明了情况。
“但她实在是太蠢了,蠢到我觉得就算让她按照我说的做,她也能在下一秒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送敌方人头,送的还不是自己的那种。”
戴蒙为这个说法嘴角一抽。
对方假意答应后转头就在她故作贴心送来的食物中下了毒。
百毒不侵的沙哈尔直接在确认这种毒就一般人而言足以致死后,拧断了她的脖子送她回家了。
“所以我选择自己上。”她没时间和对方那么墨迹下去,这个艾琳娜活得越久,和关键人物相处的时候越有可能暴露。
“你在骗我,”戴蒙喃喃道,“艾琳娜一向聪慧,眼光远超常人,她甚至是那么得温和可亲,她不可能是你说的那副模样。”
“如果说你所谓的眼光远超常人是因为她资助了很多贫困的艺术家,他们在她的帮助下崭露头角,作品风靡欧洲,以及把她懂得很多现当代高中生理应会的化学以及物理知识当作聪慧,在把对着仆人随意打声招呼认为是温和可亲的话……”
“戴蒙,这仅仅是因为她是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时代的人罢了。”
戴蒙瞳孔骤缩。
“就像我刚才去往了那个时代一样,她同理。”
“这才是我最初没抓住证据的理由?”戴蒙的声音微抖。
“是的,因为单就知识而言,我所掌握的比她多。”再加上对方装作深情之际询问的只有两人才知道的事都被法则提前告知了,可以说,沙哈尔装的艾琳娜,比穿越者要更为逼真。
毕竟那位也不过是十岁后顶上来的。
除开受到过超越那个时代的教育以及习惯性待人平和之外,她甚至连贵族小姐那最为基础的,理论上儿时就该掌握的东西都学不好。
但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艾琳娜是站在平民那一边的,不会贵族这些奢侈无意义的东西,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她加入彭格列跟罗马教廷对着干,甚至还光荣得获得了叛逆的皇家魔女这一奇葩称号呢。
等下……当初那个红衣主教指的恶魔是这个意思?
好像冤枉莉莉丝了,算了,反正她也不知道。
“所以,全都是假的?”
“为什么这么说?她的知识是她学来的,她的眼光是因为她来自未来,她的平和是因为未来等级制度没那么严重……但那还是她自己所拥有的不是吗?”沙哈尔微带疑惑,“我只是告诉你,你看重的这三点在这个时代平平无奇,而她这种人在我看来于彭格列没用不说还会添乱罢了。”
“这二者并不冲突。”谁规定一个普通高中生跑到过去就能靠着学过的知识称王称霸的?义务教育提高了智商,又没提高情商,更别提在那个战乱年代满脑子想着脚踩n条船的家伙了。
“但我其实有一件事从那时起就想问问你。”沙哈尔偏头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青年,“你到底为什么不同意与我退婚?”
她当初有所怀疑,却总是被对方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只得和对方拖着。
如今才发现他早就清楚她不是艾琳娜的话,那当时又是为什么不答应退婚,甚至连杀意都没产生过?
“我原以为艾琳娜和Giotto的事只是个流言,”戴蒙的眼眸微微染上晦暗,“所以当看到你对待他如同对待刚认识的人一样的时候,我很高兴。”
沙哈尔挑眉,不置可否。
那位穿越者在她去之前搞出的最大的事大概就是和戴蒙订婚之后,迫不及待地到处微服私访试图偶遇泽田家康了,这种情况下男方想得少才是有鬼的。
但就算是换成她,救下被视作皇女移情对象的泽田家康,也是引出了不小的乱子。
但不熟这件事是真的,演都不用演。
“可没高兴多久,你就私下找到我说要退婚。”
因为在彭格列这一条命轨中,艾琳娜和戴蒙在一起并不是必须的,所以她当个牵线人就好,没必要顶着个未婚妻身份。
“然后我就意识到你不是艾琳娜了。”戴蒙的拳微握,“因为艾琳娜真想退婚的话,不会征求我的意见的,更不会拜托我让我主动提。”
“……”好像一般人想退婚的话,的确不会征求另一方的意见,毕竟虽然契约是双方的,但抛开利益因素的话,这种事想断单方面就能断掉。
可她这不是因为不想和戴蒙撕破脸导致没法让这两人顺理成章地认识吗?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那种时候怎么可能笃定两个未来是好友的家伙之间,存在无形的羁绊啊!
牵线人没法牵线那不就完蛋了。
没了牵线她就得坚信安排他们街头偶遇的时候,他们能够一眼万年互相欣赏了啊!?
“所以我打算盯着你,找到艾……她的下落。”
“你怀疑我把她藏了起来一直询问,才能在那段时间流畅地回答你的问题。”
“可现在我清楚了,那不过是近似于常识的东西。”戴蒙苦笑,那个怀疑很快就被打消了,因为艾琳娜真的被绑走了的话,但凡她在回答内容之中加些难以发现的不对劲,都能给他传递求助信息。
但那时已经晚了。
因为他在那段时间的观察里迷茫了,对方表现得比艾琳娜更成熟圆滑,更为符合他心目中的形象。
就好像是艾琳娜在一瞬间成长了,所以才会选择考虑他的情况,私下要求退婚。
一方面因着对方开始彻底避开侍从和Giotto频繁接触而心生在意,一方面又不得不因对方对着那些孩子们露出的笑容而逐渐沉沦。
“就像你说的那样,你知道的东西比她更多,抛开顶了她的身份不提,你做的比她更好。”戴蒙哑声道,“当我确信你不是艾琳娜的时候,我就会不由得想,倘若艾琳娜还在的话,是不是已经背着我和Giotto好上了?”
合理推断,无法反驳。
“节哀。”沙哈尔变相承认了对方的猜测,噎得戴蒙哭笑不得地看向她。
他不再是那副微勾着嘴角的嘲讽面容,神情难得变得温和起来。
本以为他那关于艾琳娜的记忆早该变得模糊不清,却还是在见到对方那一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温暖的水流一遍又一遍地洗刷掉了他那早已污脏不堪的心。
彭格列的确很神奇,对方在那里总是会不经意地暴露本性。
她尽管偏爱小孩子,却又在他们的教育问题上显得格外严苛。她不是很喜欢过着奢靡日子浑浑噩噩的贵族,却又曾随口道出“投胎投得好也是一种实力”。她不曾主动上过战场,却总在敌人偷袭那座小镇之时,指挥妇孺借助各种道具以一挡三,自己则守在战线最前端,以一敌千。
尽管少女不会像艾琳娜那样因为他的柔声絮语而向他投去爱慕眼神,但在望着那座小镇之时,她眼中的光又显得格外明亮。
尽管少女不会像艾琳娜那样对着仆人亲切问候,但她会毫不在意地和那些平民说笑谈天,像个普通人一样洗衣做饭。
尽管少女不会像艾琳娜那样时刻保持优雅得体,但不管是在宴会上,抑或是在谈判会议上,她总是最吸引人的那个。
相处时间越长,和那个艾琳娜的记忆就越发显得苍白起来,满脑子都是对方的他甚至在他加入彭格列后,对方又一次提出解除婚约之际出了个昏招。
戴蒙张了张嘴,终是忍不住问道。
“那么你呢?你当初,为什么答应我保持未婚夫妻的关系?”
沙哈尔挑眉,澄澈的黑眸对上戴蒙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她理所当然道:“我以为你怕被安吉叔叔追问为什么突然甩了我,我也怕库桑夫人集结一大帮阿姨要给我找对象啊。”
“那之前不久,G不是才引来一大帮女孩子的追求吗?”
她最初以为戴蒙是没认出来,后续都好几年过去了也没见他说要结婚,这显然是对她没兴趣的意思。再加上两人顶着个未婚夫妻名头不知道省了多少事,最后那次询问,也是担心戴蒙有喜欢的女孩子后怕她难堪不肯退婚,她这才再次提出来的。
但既然戴蒙出了那么个主意,显然是没喜欢的女孩子了。
那么为了防止热心的大叔大婶牵红线,戴蒙和艾琳娜这对知根知底的朋友,组个cp应付一下不是很正常的吗?
戴蒙陷入了沉默之中。
沙哈尔想了下,补充道:“雨月说这个做法太狡诈了,然后转头就说让我跟你分了和他假装夫妻,因为这事你不是还跟他打了一架吗?”
大家都一心向事业,奈何小镇上的**着一颗老母亲的心,担心着他们几个的终生大事。
不想落得G那个下场的,也只能想点昏招应付过去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阿诺德那样靠冷气逼退热心大妈,也不是谁都能像纳克尔那样仗着职业果断拒绝的。
Giotto还好说,表明自己有喜欢的对象后就没人去牵红线了,蓝宝年纪尚小,平常也不是那种成熟可靠的男性形象,相当幸运地被所有人忽略了。
仅剩的G和朝利雨月,简直就是难兄难弟了。
“nufufufu……”戴蒙忽然笑了起来,笑得鬼气森森,他咬着牙召唤出了镰刀,“我要去跟他再打一架。”
他当初只听到朝利雨月说的那句“嫁给我”,根本不知道他在那之前给他还挖了这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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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很迷。
一边觉得穿回古代的人靠着卖弄知识获得古人好感哪里怪怪的,一边又觉得那本来就是她有的,靠此获得好感又没什么大毛病。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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