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头(1 / 1)

阿瑶觉得李淮修很善于掩藏情绪,起码她就不知道此刻李淮修到底在想什么。

阿瑶跪坐在榻上,双手按在膝上,她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李淮修,脸蛋红扑扑的,语气有些沉痛道:“你真是不知羞。”

不知羞的李淮修很平静地笑了笑,把阿瑶抱到怀里来。

女孩身子软软的,很衬手,李淮修抱着她也不嫌热。

阿瑶枕在他怀里,想着自己都要走了,徐娘子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呢。

“徐娘子的小儿子呢?”

阿瑶说着,戳戳男人的小腹,女孩感到手下并不柔软的肌理仿佛更硬了一些。

李淮修捉住她的手,叫她规矩一些,又想了想,道:“多半是还在村子里。”

阿瑶蹙了蹙眉,这个小孩被拐走时不过才三四岁的光景,如今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了,怎么能确定他还活着呢?

李淮修似乎知道她的疑惑,低头看她一眼,声音很平静,“徐娘子愿意呆在这,暗地里还要挨打挨骂,叫婆母克扣钱财,她既然不是为了财,自然有其他想要的东西。”

阿瑶觉得有道理,“可是徐娘子怎么知道她的小孩还活着呢?”难不成是她公婆告诉她的?

李淮修叫她问的好笑,捏捏她的手心,诚实道:“那你该去问徐娘子。”

阿瑶叹了口气,握住拳头,脸颊都鼓出来一些,“我明天就去问徐娘子。”

李淮修不置可否,不知想到什么,男人突然低下头,捏住了女孩的面颊。

阿瑶叫他挤出了金鱼嘴,抿着唇往后退。

“你的生辰要怎么过?”李淮修旧事重提,眉眼叫灯火描绘得格外俊朗。

阿瑶动作一顿,干脆仰着头任由李淮修拿捏。

阿瑶想了想,还有些羞怯。

只要李淮修在她身边陪着她,她就觉得是个十分圆满的生辰。

李淮修还在看着她,阿瑶就顺势握住他的手,柔软的脸腮埋在他的手心里,在男人掌心

用力亲了两下,湿湿热热的,顺着手心直直地麻到后脑,叫李淮修有一瞬间的不清醒。

女孩仰着酡红的面颊,语调甜甜蜜蜜的,“要哥哥陪着我过。”

“这是我和哥哥一起过的第一个生辰。”

阿瑶还想以后的生辰都一起过。

李淮修叫她的甜言蜜语冲的,很快就回过神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手下意识地捏了捏她的面颊,在心里很平静地反驳了她。

李淮修当年在冯府提心吊胆的时候,小阿瑶就惬意得叫人嫉妒。

小阿瑶那时从镇南王府回来没多久,小小的女孩,仰着一张白糯团似的脸颊,看着冯府倒是很陌生的模样,支棱着小短腿,穿得像个年画娃娃,满府都要走一走逛一逛。

冯老夫人当时并不管事,只叫人好好照看她,并不多管。

小阿瑶无人拘束,也无人陪同玩耍,就整天跑到李淮修的院子里来。

李淮修并不敢得罪她,压着脾气哄。

李淮修坐在书桌前写字,阿瑶还没桌子高呢,很爱凑热闹。

起先只站在边上看一看,见李淮修好像并不想搭理她,小孩就鼓鼓脸腮,扯扯他的袖摆,仰着乌溜溜地眸子看他,期期艾艾道:“你在做什么?”

李淮修不正眼看她,小小的少年身板挺立,已经有了几分风姿。

少年不咸不淡道:“我在写字。”

小阿瑶哦了一声,歪着头看了一会,脸腮的软肉都坠出一个小圆弧来,李淮修余光看她一眼,接着就拿冰冷的侧脸对着她。

他已经落了许多课业了,并没有一整天的时间来哄着阿瑶。

小阿瑶就悄悄踮着脚从桌边偷看,哥哥面色淡淡的,她就不敢随意打扰,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呀眨,看看字帖,再看看李淮修,小声道:“你在写什么字。”

门口的丫鬟在唠嗑,李淮修放下笔,轻轻朝她招招手。

小阿瑶

眨眨眼睛,有些羞怯地扑到少年的腿上,细声细气道:“哥哥。”

李淮修低头看她一会,捧了捧她软乎乎的面颊,就面无表情地捏住她的鼻子。

小阿瑶皱着脸,嘟着唇亲亲他的手,李淮修就松开她的鼻子,轻轻捏住她的嘴巴。

小时候的李淮修是不懂的,一个人这么矮矮小小的人,怎么能有这么多话说。

小阿瑶叫他捏的,眼睛没一会就红彤彤的,睫毛像个小扇子一样覆在酡红的面上,很委屈地摆着头。

李淮修觉得自己那时就是个心硬的人,把她捏得掉泪珠子了才松开。

小阿瑶可怜巴巴的,糯团似的小脸上哭得红扑扑的,也不走,趴在他腿上,拿手背擦泪珠子。

她很是省心,哭也不出声。

但是李淮修会哄她。

那天也不例外,少年拿毛笔的笔杆戳她软乎乎的面颊,“你今天来做什么?”

现在还很早,女孩这个时候都是有课的。

小阿瑶老实又听话,吸了吸鼻子就忘记谁惹哭了她,一双乌溜溜的眸子还带着水光,楚楚地看着李淮修,“我要过生辰了。”

李淮修并不知道这回事,沉默了一会,说话都不太受自己控制了,“你想要生辰礼吗?”

小女孩还不知道什么叫客气,红扑扑的小脸上立刻扬起了笑容,两个小酒窝都甜滋滋的,她像是炫耀一般,唉声叹气道:“我意行哥哥送了我许多物件。”

李淮修突然觉得她不可爱了,很嫌弃地拨开她的脸颊,冷冷道:“口水流到我身上了。”

可是阿瑶生辰那天并没有收到从镇南王府来的贺礼,老夫人叫人给她备了桌席,李淮修十分荣幸地被邀请了。

阿瑶边哭边吃饭,肚子吃得圆滚滚,眼睛伤心到红肿。

年少的李淮修还有一副过人的闲心,专管小阿瑶的闲事。

如何哄好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但这确实不是两人一起过得第一个生辰。

阿瑶伏在他怀

里,一边故作不在意,一边小嘴不停,这里那里提了许多。

屋里滴漏显示到了子时,李淮修就轻轻捏住她的嘴,比起少年时多了些别的意味,他声音平静,“睡吧。”

阿瑶叹了口气,霎时就觉得眼皮十分沉重了。

她在男人肩头蹭了蹭,很低地喃喃了一句什么。

李淮修听了个正着,无声地笑笑。

·

阿瑶第二日就开始琢磨着怎么询问徐娘子,可是还没等她想出法子来,徐娘子就来敲了院子的门。

徐娘子提着她惯常用的小篮子,难得地穿得清爽了些。阿瑶隐晦地打量她,发现她近来该是没有挨打的,看着气色也好了许多。

按理说徐娘子不管如何,只要她没向阿瑶诉苦,那么她发生了什么都是她自己的事情,阿瑶若是插手,就是乱管别人的家务事了。可是阿瑶不知道自己忍不忍得住,但是要是叫她知道徐娘子又挨打了,她必定是要出头的。

徐娘子是来送阿瑶自己制得香膏的。

阿瑶到底没有学医术的底子,制药也得靠着徐娘子。

徐娘子倒是并不嫌麻烦,还反过来安慰阿瑶,“刚刚学起来学起来都是这般,日子久了,自然就顺了手。”

阿瑶制了个香体膏,叫徐娘子细心地装在一个小木盒里。

阿瑶拧开看了看,涂了一点在手背,赞叹道:“徐娘子你的配方真是太好了,我在京城都没问过这样好的香味。”

这倒不是阿瑶在奉承她了,徐娘子的香膏是润润的乳白色,涂在手背上就缓缓地化开,散出一种浅淡又素雅的香味,与京城里浓墨重彩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且这还是阿瑶照着配方随手制的,徐娘子要是亲自动手,想必还要更好一些。

徐娘子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面上都有些薄红,她早年是被人拐卖到这边来的,被拐走的时候已经过了六岁,算是有些大的年纪了,依稀还记得自己家中的一些事情。

她父亲似乎是个秀才,曾教她写过名字,识过许多

道理,徐娘子叫他养得有几分文人的秀气,因此面皮就有些薄。

徐娘子送了香膏,不知为何也没提出要走,只有些不自然地坐在椅子上,并不敢看着阿瑶。

阿瑶倒也不着急,只叫柳嬷嬷奉些茶水来。

两人在院子里评茶,阿瑶同她说些逗趣的话,也叫徐娘子放松了许多。

阿瑶生得占便宜,她生得过分美丽,清爽得像是枝头的清雪。说说笑笑地,眉眼自有一股顾盼生辉的灵气,叫人一不小心就放下了心防。

徐娘子时不时看看她,面色有些踌躇,最后还是突然起了身,提着裙子就要给阿瑶行大礼。

阿瑶没想到她来这样一出,连忙起身制止了她,徐娘子想必是下了决心,阿瑶险些拉不住她。

徐娘子眼中隐隐有泪光,最后还是叫阿瑶扶着坐到了一边。

阿瑶将院子里的下人都屏退,好叫徐娘子有个可以说话的地界。

女孩给她倒杯茶水,“娘子作何要这般,有什么事情直言便是。”

徐娘子没忍住流了泪,像是觉得十分丢人,很快就擦去了。

“姑娘心善,到叫妾身不敢直言,只求姑娘若是愿意帮妾身一把,便收妾身做个奴仆,随身侍奉在姑娘身侧,做牛做马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阿瑶听她说得这样严重,也不由紧张起来,只是她哪里能收了徐娘子做奴仆呢。

“娘子严重了,你尽管说,能帮的阿瑶一定尽力去帮。”

徐娘子擦了擦眼泪,露出一抹苦笑来,“这怕是要叫姑娘见笑了,不过是妾身的家丑罢了。”

阿瑶默不作声,那双水润沉静的眼睛到叫徐娘子安定下来。

“是我那小儿。”

阿瑶心里霎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徐娘子并没有说得很复杂。

原来徐娘子的公婆早年是信佛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叫人哄骗着信了一个什么狐仙。

起初开始,只是整日的不着家,三五拿走一些银钱。徐娘子的夫君那时已经病的不行了

,徐娘子膝下还有两个小儿,她攒了好些银钱,想着要给夫君治病,供两个小儿读书,将来也好过一些,公婆找她要钱,她能给则给。

谁知一日,公婆突然强行拿走了徐娘子攒了许久的药钱,说是要上供狐仙,好叫他们的儿子早早的位列仙班。

徐娘子哭得肝肠寸断,这可是夫君的救命钱,她就是再会医术,也得花钱买药啊。可公婆并不理会,他们仿佛有了更好的法子,只将徐娘子修理了一顿,就卷着银钱不知去了何处。

男人无药可用,就愈加病弱,气若游丝,眼见没几天好活了,徐娘子急的长了满嘴燎泡。

她年少便四处漂泊,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最终也只有她夫君待她是最好的,徐娘子想想夫君的病容,咬咬牙,她一个弱女子就背着药框上山了。

她独自一人,在山上寻觅了半旬,这才找了一株药材,救了夫君的命。

可谁知这时,徐娘子的公婆又回来了。

二人见男人仿佛好转许多,立刻喜上眉梢,越加神神叨叨,整日里医馆也不顾,躲在屋子里烧香拜狐仙,将整个医馆熏得烟雾缭绕。

上次徐娘子的公婆打了她,男人就十分生气,同二人大吵一架,并不愿意再见到二人,这对老夫妇也不在意,整天把什么升天成仙挂在嘴边。

有时徐娘子夜半惊醒,都会发现公婆二人拿着鸡公血在床边撒,一边神神叨叨地说着什么不着调的话。

这二人还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悄悄加进他们的膳食里,徐娘子精通医理都中了好几次招,两个小孩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其实公婆二人出身都不错,认过字知道孔先生,平日里待徐娘子也还算不错,徐娘子以往很是敬重他们,如今却叫两人弄得家不像家,以往的印象全都推翻了。

她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叫她平日里还算通情达理的公婆,变成了这幅模样。

徐娘子差点叫他们搞疯了,男人也休息不好,眼见才养好的身子又坏了下去,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徐娘子这时发现自

己又怀孕了,她焦头烂额的,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男人早年也是读书知礼的,对她很是疼宠,悄悄给她自己以往用的物件,都是他以前读书时留下的旧物,叫她卖了带着两个孩子走了算了。

时人重孝,她留下来,日后叫公婆苛待了都无处伸冤,旁人还要责怪她刻薄公婆。

他一个半废之人,时日本就不多了,没必要跟着拖累他们。

徐娘子自然不肯,偷偷想着进城去报官,却叫公婆二人逮个正着,将徐娘子关起来不说,还带走了两个小儿。

等徐娘子被两人放出来的时候,发现夫君不知是饿死的还是病死的,尸首都悄无声息地火化了,两个小儿也不知所终。

公婆二人倒是喜笑颜开,口称夫君已经上天成了神仙,现下正在保佑他们一家子,还劝徐娘子一同拜狐仙。

这二人在她眼里已然是面目可憎,徐娘子差点就提着刀把这二人砍了,要不是还想探听两个小儿的下落,她当下就捅死这二人,自己再自刎,哪里会想去拜什么狐仙啊。

可是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两个小儿也不知被送到了哪里,徐娘子并不敢做,咬着牙挺过来了。

公婆二人从前对小辈很是疼惜,对徐娘子的夫君更是百依百顺,见徐娘子对他们二人像是见了敌人,不由劝说道,说是送徐娘子的夫君上天做了神仙,二人言语间还十分得意,自觉为儿子做了大好事,叫他早早地就位列了仙班。

他们还安抚徐娘子,说慢慢要将一家子人都送走。

“我也不敢报官,生怕激怒了他们。”徐娘子说着说着就哭了,“后来他们就是不肯透露我两个小孩的去处,有一天就突然告诉我,说…他们也进了仙班。”

徐娘子咬了咬牙,“我怎么能信呢,那样小小的两个娃娃,我不能就这么自己一个人一走了之,就是死了,也得叫娘看一眼呀!”

徐娘子那时不是不能走,她怎么舍得走啊。

后来公婆正常了几年,徐娘子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悄悄跟

着他们,日子久了,还是找不到线索。徐娘子也死了心,她不信也得信,两个孩子确实是没了。

徐娘子还有个小儿要赡养,并不敢丢开,只得像一个既能报仇又能脱身的法子。

徐娘子后来睡觉都将小儿系在身上,一个不防还是叫两人偷走了,原来二人不知何时又重新开始拜起了狐仙。

徐娘子一手制毒的手艺,只恨自己胆子小,要是加大些药量,这二人早就了结了。

阿瑶听得抿了抿唇,只觉得世间真是什么样的父母都有,徐娘子的公婆想必是疼爱的自己的儿子,谁知道反倒将他送上了绝路。可有这样愚钝的父母,也有徐娘子这般爱子的母亲。

似是看出了阿瑶心中所想,徐娘子苦笑一声,“我不替我夫君难过,他本就强弩之末,硬是为了陪着我,多撑了那样久,我知道他常常难受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话是这样说,难不难过还是自己心里最清楚。

阿瑶握住她的手,“你确定你的小儿子还活着吗?”

徐娘子坚定地点点头,“我能确定。”

“事后,只要姑娘能替妾身找回正儿,就是叫妾身去做大牢,妾身也是愿意的。”徐娘子也是走投无路了,她夜夜出去探查,悄悄跟着那二人,上次阿瑶听到的哭声,就是因为徐娘子叫那二人发现了,婆母给了她两巴掌不说,日后行事更加隐秘,徐娘子无从探查。

阿瑶白净的面上显出两分肃穆,“这些事情都以后再谈,现下重要的是,要先救回你的小儿。”

徐娘子连声地道谢,几乎是软着腿出了院子。

阿瑶独自坐在院子里,她看着桌上的茶水,心里很难受。

徐娘子就是能找到她的孩子,先前那两个小娃娃,还有她的夫君,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而且,暗地里,还不知有多少百姓去拜了那狐仙。

·

李淮修今日去了一趟渝城。

元帝中风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渝城,李淮修同几个幕

僚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

如果是旁人传的元帝中风了,这个消息估计要打一半的折扣,可若是那个叫元帝中风的人,是李淮修派去的,他们自然就能占据先机,有更好的部署。

“元帝现在想必是惊惶万分,我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替主子挣个名头来。”

乌正拱手道,眼中划过一抹精光。

李淮修不置可否,示意一旁的方明清说话。

方明清也提议现下便出手,其他几地多半还在犹疑之中,他们完全可以抢占先机,搜刮完元帝剩余的价值。

李淮修沉吟一会,低垂的眉眼显得很英隽,他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那就索性直接一些。”

男人轻轻点了点舆图上的一块地方。

底下几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燃起几分火热。

·

李淮修没叫人跟着,独自纵马回了医馆。

他还没进院子,远远地就见有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一件素色的广袖长袍,安静地站在医馆前,这野外还是有些夜风,将女孩的衣摆轻轻卷起,像是要随风而去一般。

女孩静静地守在院前,叫李淮修柔和了眉眼。

柳嬷嬷提着灯笼守在阿瑶的身后,见李淮修来了,犹豫一会,悄无声息地退进了院子里。

李淮修放慢速度,马蹄声就止在阿瑶面前。

女孩眼巴巴的,仰着头看他。

阿瑶喜爱穿这样掐着腰的裙子,衬得她身姿娉婷,清爽又漂亮。再说她生得好,白净的面庞如月生晕,这般静静地站在月下,仿佛是广寒宫的住客下来了。

男人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阿瑶,他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英挺。

静了半晌,李淮修拿马鞭勾了勾她的下巴。

他动作轻佻,语气却淡淡的,“你是谁家的娘子?”

阿瑶眨眨眼睛,被他勾的踮了一下脚,慢慢红了面颊,仰着头非常乖巧地答道:“我是李淮修的娘子。”

李淮修笑了笑,垂着眼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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