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不知道黎季希所做的一切，此刻，他正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
完美避过了所有巡逻队伍，被监视器看到也无所谓，他可以说自己出来了解一下情况，身为拘魂，他有这个实力。
他的眼睛已经成为了黑白二色，目光所及，四面八方的阴灵在他过来的一瞬间，全部尖叫着退开，无一敢靠近。
“档次太低了……”他摇了摇头，五鬼通神，要抓的也不是这种普通阴灵，至少要有一些怨气和执念，这样的鬼物才能长久。
想了想，他变幻目标，朝着殡仪馆走去。
简直如同摩西分水杖，走到哪里，阴灵退到哪里。终于，他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殡仪馆现在早已经人去楼空，这种局势下，就算白天也不会有人在这里，大家都是直接推火葬场。不过，这里还是阴灵最为密集的几个地方之一。
也所以，秦夜走进去不久，就看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
那是一个女子。
不，女鬼。
穿着一袭黑色连衣裙，红色高跟鞋，身上沾满了血迹。头发鸦翼一般挥舞，正在殡仪馆中间的地面上欢快地舞蹈着。周围落叶无风自舞，在地面旋转成一圈圈涟漪。
月下独舞，如果不是脖子扭成了一百八十度，应该是个不错的画面。
“咳。”除了她，殡仪馆中所有阴灵早就惊恐退散。秦夜轻咳了一声，女鬼惊讶地转过身来，下一秒瞬间跪拜了下去：“见、见、见过大人……您是……”
她本能觉得秦夜和修炼者不同，有一种天生的畏惧，但却不明所以。
明明对方是活人，血肉却引不起自己半点食欲，只有倒头膜拜的恐惧感。
仿佛血脉里带来的一样。
“阴司拿人，闲杂退避，听说过么？”秦夜淡淡道。
女鬼浑身一抖，能生成灵智，说明已经距离怨灵不远了，生前记忆当然有。阴司……听到这个名字，她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大人是阴差？”女鬼声音都在发飘：“我、我、我今天……就、就不能在这里了么？”
“跟我走。”秦夜转过身：“带我找四个和你和你差不多的阴灵，你们有福了。”
女鬼立刻跟上，飘在了秦夜身后。
很快，有着女鬼的帮助，秦夜身后已经有了五个不一样的阴灵。老妇，中年男子，连衣裙女子，小孩，还有一个青年。
找了一个监视器的死角，秦夜看着眼前的五道阴灵：“给你们一个机会。”
“从现在开始，我不管你们之前做没做过恶事。但是即刻为我所用，不要抵抗，进入我的术法，我保你们不下地狱。”
话音未落，全身纯正的无常阴气海啸一样涌了出来，五道阴灵倒抽一口凉气，拼命点头。
“很聪明，能不受罚进入地府系统，这种机会恐怕也只有现在才有。”秦夜笑着开始结印，随着他的手势，四面八方的阴气越来越浓，最后轻声一声“合！”周围轻轻一颤……
就失败了。
看着毫无变化的阴灵，秦夜愕然看着自己的手。自己手心已经出现了一个血红的符箓，五指指尖飘散出无数阴气，几乎形成了旋涡，但……怎么会失败？
手势错了？
“大人……这是……秽土转生？”青年来劲了，小声问道。
秽你妹啊！你以为我是大蛇丸吗！
秦夜简直想跳起来给他一巴掌，看到上官出丑最正确的不应该是闭嘴吗？你特么还敢上来捅一刀？
连续使用了七八次，终于，在秦夜无奈的“合”声音中，本来没有抱希望的自己，还有已经开始嚣张得打哈欠的五鬼猛然一震，眉心中一点魂火突兀闪耀，还不等他们惊呼出声，周围阴气突然如同海潮汹涌，瞬间吞没了他们。
刷拉拉……阴气形成五个阴气之茧，仿佛五个风眼，吹得周围杂物树叶倏然飘飞。足足三分钟后，随着轻轻一震，五片阴气旋涡悄然溃散。而五个穿着华国古代差役服饰的阴灵，已经满脸震撼地站在了他面前。
“这是……”女子愕然看着自己的衣服，一身深蓝色，头戴古式的捕快高帽，身穿对襟长袍，腰束一根黑色带子，上面悬挂着一块写着“见习”的牌子。还挂着一根绑着锁链的勾爪。
“我们……是阴差了？”中年男子也震撼不已，阴差啊……那可是影视中到处都有的阴差，正经的地府公务员！绝不是他们之前那种居无定所的阴灵可比！还要防着人间修炼者除魔卫道。
“还不算。”秦夜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这五道阴灵下半身都是阴气，而这些阴气悄然汇聚到秦夜五指，仿佛五根丝线。
“等完成这次任务，才有机会得到册封，不过……至少不用留在阳间了。”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闭上眼睛好好感受了一下。
很新奇，仿佛脑海中打开了五个视角，对方能看到的一切，想到的一切，他全都知道。比简陋的五鬼运财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
只不过，并不能彻底明白对方的想法。比如，他清楚感觉到，现在除了老妇，其他人的情绪全都是“感激。”而老妇是“无所谓。”
探知不到具体想法，而只能感觉大致么……秦夜暗暗点了点头，已经非常不错了，等于多出了五只眼睛。
“听着。”睁开眼，他肃容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围绕在我周围五百米内，分五个方向展开。一旦发现任何拘魂级别以上的厉鬼，立刻汇报！”
“是！”
想了想，秦夜朝老妇抬了抬头：“你，跟着我隔壁的男人。不要乱动，他是拘魂级别的高手。凭你还瞒不住他，隔他二百米以上，一旦发现他有什么异动，马上报告本官。”
“是。”
吩咐完这一切，秦夜这才回到了酒店。
走过黎季希门口的时候，他扫了一眼，目光就冷了一分。
对方出去过……
再看了看自己门上的小卡片，没有动。他这才刷了门卡开了门，但只是推开一条缝。
就在缝隙里，依稀可见，门上方有一条漆黑的丝线，他抬起手轻轻一划，丝线无声而断。
卡片只是个幌子，这根几乎不可见的丝线，才是真正的机关。
只要有人进入过这里，这根丝线就会断开，和地毯颜色一模一样，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注意到。而进入他屋子的人，也绝不可能开灯引人注意。
“巧合吗？”他深深看了一眼被丢在地上的卡片：“但为什么……也是这个时间点呢？还是说……这里的两点到四点，特别有吸引力？”
不再考虑这些。他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吃过午饭后，和黎季希还有所有学生一起，开始听当地驻军的报告。
这一次他们的任务是要清扫十二个捕食区，数目极多，还要带着学生练手，学校给出的时间是来去一周，时限并不宽松。所以，必须抓紧。
会议室中，前方的军官已经讲完了一个捕食区。刚停下嘴喝水。黎季希就敲了敲桌子：“各位同学。”
所有人目光都抬了起来。
“希望你们已经做好了笔记。”黎季希沉声道：“在进入这条路的初期，大家都不强，面对一个未知的捕食区，做好功课，知道对方是怎么出现的尤为重要。”
“一只阴灵，他死后的杀人方式和生前有着很大的关系。极其容易出现在一些生前留恋的地点，物品上。开始没做好准备，进入捕食区后危险系数将大大增加。”
“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扫过：“恐怕我这么说，还是有一些同学没有往心上去。所以……”
他微笑着看了一眼秦夜：“我决定，今晚，一人一组，同时进入所有捕食区。你们会带上通信器，我和秦导师就在捕食区外，这十二个捕食区都在五公里十二个小区之内，只要有危险，我们将马上赶到。”
秦夜微微皱了皱眉：“黎教授，不太好吧？他们都是新手。大部分还没到鬼差级别，一旦遇到危险，恐怕难以自保。”
“所以，学校在出发前都配发了相应符箓法器。”黎季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为所动：“这些东西，至少能撑半个小时。秦导师，你天资优秀，二十不到就达到了拘魂。你应该很清楚，只有在越危险的情况下，才越能让大家明白，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你们看到的，能摸到的，能杀死的，活生生的同类。”
“而是看不见，摸不着，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魅。”他的声音严肃了起来：“如果没有这种觉悟，也不过早死晚死的问题而已。你们有信心吗？”
“有！！”十位同学全都高声回答。热血沸腾。
天真啊……
秦夜摇了摇头，不再开口。
教授都做出了决定，他开什么口。
只不过……你们这些初生牛犊，真的明白什么是阴灵吗？
那可不是书本上的文字啊……而是一个个含冤而死，或者身怀执念的冤魂，他们……可早就不是同类了啊……人类，在他们眼中只是器具和食物而已。
“很好。”黎季希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秦夜，深吸了一口气：“五点半晚饭，六点半，准时抵达D-72号捕食区。七点钟，以它为中心铺开。无论战况如何，十二点准时收队。各位……保重。”
他深深瞥过王成浩，若有深意地说：“希望明天，我还能在这里看到所有人的脸。而不是……停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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